嘛?小雅凑过来,有些凌乱的长卷发,扫过我的额头。
霏没有给我回信息,我有些担心…我轻声道。
打电话问问呀,担心有什么用?小雅不满地戳戳我的背,你啊,就是想太多,什么都憋心里,麻溜儿的,别婆婆妈妈的。
嗯,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电话问一下,不然心中总是不安,头也越发疼了起来。
对方手机无法接通。
我一下慌了起来,霏除了第一次离开我去美国那次,从来不会关机。
我失魂落魄地放下手机,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一旁闭目养神的小雅没有听到我的说话声,睁开朦胧的睡眼,问到,没人接?
我艰涩地点点头,不由自主地握紧胸前那块春水玉。
小雅一下清醒起来,靠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别担心,可能她手机没电了,她这么大个人,又这么聪慧,不会有事的。
我的心跳不觉加快起来,头疼得似乎要炸开,手心也变得越来越凉,丫丫,我有点艰难地发出声音,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出事了,她不可能隔了七八个小时,都不回我的信息,而且这个点还在关机状态。
小雅看出我的脸色越发不好,有些担心的说,睿,你别着急,我们一起等着,你心脏不行,千万别着急,我给你倒杯热水,你别急…
她那双柔媚的大眼睛写满了焦虑,慌乱地下床,去厨房烧水。
终于被我们的对话吵醒的kary哑着嗓子问到,我说你们两个大小姐一大早不好好睡觉,这是演的哪出?
这时,一个陌生的电话响起,我毫不犹豫地接了起来。
hello?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请问是林睿林小姐?对方焦虑的声音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我是,您是?
我是任霏的妈妈,霏霏,她,她出事了……
我一定是喝醉了。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我的霏,聪慧的美丽的温柔的敢一个人闯遍天下不久前才向我求婚的霏,不可能出事!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黑,强忍着胸口剧烈的疼痛,紧紧抓着胸口那块玉,问道,她,她怎么了?
她…大维…报复…车祸…
我只听到这几个零零碎碎的词,一个一个扎在我的耳朵里,我的心里,便听见杯子掉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小雅和kary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霏霏,你不能这样,我的脑中一遍遍回荡着这句话,只有这句话。
一个月后。
深秋的英国像往年一样,满地的金黄,湛蓝的天空和八年前一样,大团松软的白云低得像要压倒一切,空气中的冷冽逐渐弥漫开来,这是我遇到她的季节,也是我最爱的季节。
我坐在草地上,一张张烧着过去的画。第一张,是在寄宿学校画的,一个蘑菇头的少女,满脸通红地站在飞机过道上,不安地绞着手,一个纤弱的扎着马尾的女孩,正背对着她,奋力往行李舱中推箱子,小小的身躯,似乎隐藏着无穷的力量;第二张,是一张未完成的海德公园写生,初秋时节,各色的叶子层层叠叠,像是着急在冬天来临之前释放出所有的色彩;接下来,是一张张速写,画中那个明媚的女孩时而神采飞扬,时而沉静如水,时而又巧笑嫣然,不变的,是眉目间那股疏朗俊俏……
霏霏,我对着那块碑念叨,这些画,你总吵着要看而我却总不好意思给你看,总是觉得可以等以后再给你看,总觉得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还有漫长的一辈子。现在都给你看了,你可不许嘲笑我画的丑,不过你嘲笑也是对的,你那么好看,我怎么能画出来呢?还有,我下个月就过生日了,说起来,你还没有陪我过过几次生日呢,我就要二十五岁了,人家都说过了二十五岁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你可不能再说我是小孩子了吧,我终于长大了呢,可是你怎么…你真傻啊,为什么那个维约你出去了结一切你就去了呢,你是不是还是觉得对我有一丝愧疚?该愧疚的是我啊,如果我没有闯入你的生活,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啊…维没有死,不过他全身瘫痪心如死灰,也许比死还难受吧…他为什么就这么极端,一定要把我们分开…唉,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可能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了呢,我前几天才出院,医生嘱咐了我好多,好像我随便一不注意,就可以去见你了呢,那多好啊,我真想快点见到你啊,我们还没有正式结婚呢,我戴了你的玉,就是你的人了,你等等我啊,别着急忘了一切,我很快就去找你了……
夕阳下,爱妻任霏之墓那几个字我擦了又擦,小心地在碑顶那个展翅欲飞的小鸟脚上系上了那条绿色的丝巾,然后静静地,靠在她的身边。
霏霏,你尽情地飞吧,我马上,就会追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