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琪离开之后,季天蓼暂时代理他的职权。但他比谁都清楚这只是白打工,这个位置最终落不到他的头上,职场不是童话世界。
他的资历还没熬足够,况且平常也不怎么搞办公室政治,和上上下下的关系都不好不赖,至于何时能晋升到大中华区合伙人,近两年是不用想了。
一言以蔽之,他这两礼拜都忙得晕头转向。一忙哪还有空恋爱脑,也没搬过去同居, 把封聿两个字甩到脖子后头去,别说电话,微信都从来不带回的。也好在发情期终于过去,他从一个酒徒变成了僧侣。
极偶尔想起来,愧心大作,对方居然也没任何恼火,温柔地问他吃过晚饭了吗,要注意身体,很想你但知道你工作重要,最后,我真的很想你,我最爱的蓼蓼。
季天蓼没想到一个词叫张弛有度,他只觉得特别舒适,和封聿相处没有任何Jing神压力。对方没有夸饰自己作为omega的独立能干,似乎质拙不善辞令,却让季天蓼真切感受到了尊重、欣赏。
三点钟的时候,给贝缪尔留了言:“朝总监,下午好,我们的kick-off meeting十分钟以后开始,你看有什么需要再提前沟通一下的吗?”
项目经理进来敲门进来说:“季总,晚上订了唐阁,粤菜您觉得可以吗?”
他说的是晚上要和LVBR吃个公关饭,求季天蓼点拨大客户的喜恶。
季天蓼正在喝水,不免有点梗住。对于贝缪尔他是一言难尽的,工作能力他不清楚,但个人层面上要说没一点微词,属实不可能。
头一次见到贝缪尔,他的确大为震撼——居然有人类可以长成这样?但季天蓼直觉性敏感,只觉得他天真的面孔之下,却像是隐藏着老练的灵魂,那种早熟的美带有诡异感。
季天蓼的笑容勤加练习过,发力点在嘴角和下唇,标准、礼貌、使人舒心,从来不会出现表情崩塌的感觉。
但有一次在洗手间撞到贝缪尔,小手拽着一个陌生alpha的领带,刻意放缓了眨眼频率:“想要个亲亲就只有抱抱啦?还是董事长呢,都不知道懂点事的。”
太嗲了,像调制了仙蜜,但保持那种语调好像是他的艺术责任,配合那张又甜又艳的脸就无可指摘。媚眼、柔声和软语,谁还能不受诱骗?
见到季天蓼吃了一惊的神情,贝缪尔却置若罔闻,小燕子高兴地环绕着他,飞来飞去,还说季总今天好帅,香水好好闻,我好喜欢你性别别卡那么死。
然后,他从果盘里取了半个石榴,一下子怼脸啃下去,汁水差点溅上季天蓼的白西装。然后瘫在椅子上坐下来,他那也不叫坐,像无脊椎动物或者一滩史莱姆,一支很粗的香烟插进珐琅烟嘴里,接起电话第一句就飚脏,对方祖宗八代无一健在,同时两只脚还在桌子底下拖来拖去,铆钉摩擦声刺耳极了。
反正一切都粗劣、低俗得很,到扎瞎了季天蓼眼睛的程度。
“季总?”
下属以为他在寻思什么上亿的大单,半天没敢出声讲话。
季天蓼终于回过神:“没事,朝先生……是一个很有合作Jing神的甲方,放轻松点。我把他的背调材料发你email,晚饭前你和你团队都学习一下,饭桌上正常交流就可以。”下属如逢大赦,唱喏走了。
想起贝缪尔那双宝绿色湖泊般的眼睛,季天蓼一惊,怎么都快忘了他们是表兄弟关系了呢?
封聿的眼睛则更深些,其本身即是浪漫的文学命题。
玫瑰的小脸底下藏着善变的邪魔,贝缪尔可以拥有这样两副面孔,还这般切换自如。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封聿……真的就像他表现出的那么完美吗?
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疲劳而清癯。季天蓼实在说服不了自己,封聿那样的alpha图他什么?不得不承认心动感是天雷勾地火,屁话,那谁见了封聿不心动?
但一种莫可名状的危险感,让季天蓼的心冷却下去了。总之,总之,这事必须谨慎为上,徐徐计之。
盛启泽的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真的,他现在看哪个alpha都像混蛋,特别能装的那种混蛋。这么一联想,那双绿眼睛,就更如两颗闪亮夺目的假宝石了。
心事重重地下班,抬头却见到路边停一辆SUV,封聿来接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