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警局,季天蓼一看到盛宸宇斗殴的对象,嘴角一抽,签着字压低声音说:“你可真会挑人打!”
那小孩姓何,何之琅的何,嫡亲孙子。
何之琅何许人也?医药界首屈一指的资本大鳄,盛启泽极力想要攀上的融资方,对其开展了全面开花式的路演营销,公司产品线却被无情指作“池底的淤泥”。
万分不得已之下,那天盛启泽才会求季天蓼帮忙。
这下好了,投资的事八字还没一撇,私仇先结上了。
可是这是已经答应过盛启泽的事,季天蓼一向重视承诺,所以一边整理领带的两端,一边硬着头皮提出要送小孩回家,他想要见何之琅一面,当面道个歉。
GPS定位在极远的郊外,太远了,甚至出了崇明岛。
室内装修也太另类,他不像来造访一位富豪之家,而是深夜一场博物馆之行。
玄关的毯子上有三排竖排的血锈色字母,合成一个硕大的“E”。灯光寒冷,圣女贞德的雕塑有着曼妙的裸肩,却被投上一层厚厚的藏蓝色Yin影,像立着的一只死去的蜡制娃娃。墙壁上挂着教士长袍,客厅没有沙发,只有两张雕成狮腿的石头长椅。摇椅扶手上有苏格兰的小毯子,恍惚就像看见了谁的花发祖母,她手里的编织针一刻没停。
进门小孩就跑了,留下季天蓼一个人。
一宿雨潇,夜已极深。
他想起来要和封聿说一声,可是4G没有信号,消息框的圆圈转了几分钟,发送失败。
书房的门把手根本就不能转动,但是地下室的门开着,昏暗中心的一点微弱的亮光来自那里,下面是一段又长又暗的楼梯,那种光学陷阱好像有魔力,这种魔力可能会引起浩劫……
……
“「魔法之父奥丁,他躺在斯莱普尼尔背上的马鞍;
骑到尼福尔海姆的深渊,他遇到来自地狱的猎犬;
它身上沾满了血腥,从远处咆哮;
系魔鬼所措之词,亦最接近于上帝的显灵;
奥丁依然前行,直到他到达海拉那高大的房子。
遨游在舞台,是你罪恶之见的幻想天空!」”
……
似乎有真正的管乐器发出的清晰声音,头脑中诡异的歌曲结束之时,他已经不知觉地走进了地下室。
空气里是消毒水混合发酵菌的味道,殡葬场所一样,难闻极了,季天蓼不小心碰到墙壁,恨不得就从肩部开始清洗手臂。
但他却没有一点离开的念头,因为这密集的气团中,有微咸海风的颗粒感,好像含有某种神圣的、略带霉味的过去的气味。
桌上陈着几百个小罐,小罐里装着颜色不同的果冻般的胶质药品,还有一部快要腐烂了的老旧记录宗卷,日期可追溯到百年之前,而封皮Jing美的大理石纹写着——“豹变”。
黄褪的墙上贴着几张剪影,昭示着这里是上个世纪,境外势力实施生化实验的地方。
一点点战栗的感觉,传到指头上。
砰一声闷响!
什么东西……?
季天蓼迅速转头一看,却看见角落里两枚标本瓶。
福尔马林泡着的胚胎…不…是早产儿…不,是两颗心脏!
它们供在神龛里,已经淡去的墨水痕迹,分别纹着一只狼头、一只犬头。
声源的人也终于出现,他苍白的肤色,白像白雪覆盖的冷杉森林,以及,几乎看不出来的一点点跛足。
“季先生。”罗曼向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