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的一杯果汁跌宕了内心的波澜,一宛闭幕小曲深沉了内心的深邃,可即便这样,也无法褪去安槐对程英那波澜万丈的心动。
有次他这么喊了一声,结果把程英惊得原地起跳,手指点着他的鼻尖表情夸张地说,“老安,你叫我什么?”他以为程英不喜欢这个称呼,就再也不敢明着叫,只能在心里偷偷喊。
“朗诵这首诗时,我把自己代入到了周瑜的角色里,但我挺紧张的,我看演讲技巧里说,如果紧张,演讲者可以试着在台下找一个锚点人物,当作紧张情绪的突破口,我就把台底下的人全看了一遍,一看到你,我就不紧张了。”
这句话在安槐心里落下一滴墨,文艺汇演当晚,他特意和韩飞,顾念东坐到前排,一等到主持人报幕到程英的节目,三个人就跟上了发条似的疯狂鼓掌,特别是安槐,手都拍红了。
他…喜欢上了程英,就是诗朗诵前的那一眼,就像他喜欢周瑜那样的喜欢,崇拜,爱慕。
“多谢。”他很认真地对着安槐的耳朵轻语,“你是第一个,愿意听我讲我的那些爱好的人。老安,多谢,多谢你。多谢…”
程英点点头,“你身上有谋士的气质,...像张良,属于智将,不是武将。”
程英身着一袭白衣,长身玉立。行至话筒前,目光向台下左侧扫到右端,最后停到了安槐身上。
“哎呀,任务完成。我在台子上的样子没那么挂相吧?”
“啊?我...我都没注意,你看我了?”安槐装起了糊涂。
等他朗诵结束,台底下稀稀拉拉,响起礼貌的掌声,程英又看了安槐一眼,才拐到台后面出来。到晚会结束,安槐在汇演室门口等到了一身轻松的程英,和他一道回寝室。
在他老家,幼子喊自己的胞兄都这么叫,佳人也如此呼唤自己的情郎。
文艺汇演这种事,原本大部分学生被拉过去都是为了凑人头,台上演着,台下观众低着头刷手机,谢幕时给给面子鼓鼓掌便是。遇着歌舞之类的节目可能还抬头看两眼,但诗朗诵这种表演形式老套的节目,基本不会有几个人看,大家听个响也就过去了。程英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心潮澎湃,对着宿舍几个哥们说“我也没指望有谁听,但我是真的喜欢这首词”。
松开怀抱时,程英闻了闻自己的肩膀,“老安,这是你信息素的味道么?槐花味?跟我的好像,我的是桂花味。”
不知道为什么,安槐被程英的这一眼看得红了脸。听着程英在台上慷慨激昂地陈词,少年心动犹如仲夏夜的荒原,割不完烧不尽,长风一吹野草连天。
安槐觉得,程英身上存着一股子“结交五都雄,一诺千金重”的少年侠气。他也确实老爱犯中二病,老版的《三国演义》他翻来覆去看了二十几遍,原着更是让他背得滚瓜烂熟。他平时最喜欢的游戏是三国无双和三国杀,最喜欢的三国人物是周瑜,而且还拉着安槐一起看一起玩。
安槐的话被程英一个有力的拥抱打断。他抱得很用力,安槐可以感受到他坚实的胸肌和自己心脏的狂跳。
打上大学开始,程英就是个风流倜傥的浪子,手握星辉执笔如剑,眼波横水眉峰聚山。他也一点不浪费自己这副好形象,今天和那个女孩相好,明天又和别的男生勾搭。换的恋爱对象就像集邮,四年下来能凑够一个加强排。
安槐起先并不能接受程英对于恋爱的游戏态度,因彼此是无间挚友,有时候聊天还老直言不讳地批评他,说出一些“你怎么这么渣”之类的话,程英淡淡一笑,不甚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安槐心底纯净,也是四个人里年龄最小的,别人都喊顾念东叫“东哥”,他也索性跟着叫,而韩飞说话娘里娘气,不喜欢别人用“哥”来称呼他,安槐就直接叫他的名字,只有对着年龄最大的程英,他打心眼里想喊出一声“英哥哥”。
“哦...我有这么厉害啊?程英,我...”
“我...我可能快到易感期了,抱歉,沾到你身上了。”安槐揉了揉自己的耳垂,那里的温度高得离谱。
“你知道我开始之前为啥先看了你一眼吗?”
安槐的脸还微微红着,他急忙回答,“当然没有,你可帅了。我和东哥,韩飞一直在台底下听着,你念得真好。”
程英的表白,让安槐突然感到一丝凄凉。他好像能明白为什么这个浪子像换衣服一样更换恋人。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去了解他像大海一样广阔的内心。我们每个人都像一座孤岛,岛上有五彩缤纷的景致,等着一艘艘渔船路过时船上的人来欣赏,但大家都太忙了,都急着让船开快一点,根本没几个人会想了解你的世界,你的内心,你的小宇宙。
安槐性子好,从不拒绝推脱,还经常满脸崇拜地和程英聊三国的历史。大二有段时间院里搞文艺汇演,要求每个寝室出个节目上去,别的仨人都不想抛头露面,只有程英自告奋勇,来了一首诗朗诵——清代郑燮的《念奴娇 周瑜宅》。
“没事,这味道挺好闻,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