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便知道他这会儿已经很生气了。
“明日冬至,我便放你回广陵。如何啊,广陵侯?”
钟鸣玉没有多余的反应,终究是俯身叩谢恩典,“臣谢过陛下恩典。”
广陵王还是广陵侯,没有什么分别。
侍立的监臣在君王耳畔低语,林谌渊呵了一声,衣袖下的拳头微微攥紧,青筋凸起。
“叫他不要进来。”
“孤不允。”
然而方思迁还是打开了门走了进来,并跪在钟鸣玉身侧,“臣擅闯,请陛下恕罪。”
林谌渊眉头绞紧了,几乎是咬牙叱骂,“起来。”
方思迁没动。
君王显然气到极点了,若是外面的臣子如此忤逆他,说不得要被拖下去杖毙。唯有这个人是独一无二的,再怎么生气,他都不会伤害他。
他们早就吵过一架了,不欢而散。
林谌渊站起身来,看着他,沉声说,“孤的旨意,不会改。”
尔后径直出了殿。
钟鸣玉想过魏国君王是否会放倦鸟归林,若是安抚民心,也是迟早的事,毕竟他是现下陈国旧系里身份最高的。
但是他不是唯一的选择。
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可直到现在,他看到陛下望向方思迁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今日一切的安排。
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匆忙要放他回去。
那是爱一个人的眼神,他明白的。
因为他也是这样看方思迁的。
钟鸣玉起身,跪久了的身子僵持着,不良于行,但他依然坚持着俯身去扶起方思迁,笑容浅淡。
定定地看着青涩又熟悉的模样。
不必说。
……
钟鸣玉背着琴,一步一步往外走,又一步一步望回宫闱里。
方思迁在那深深宫闱里哼起他俩熟知的那半曲,夹杂着他自己低沉的抽泣。
身影渐渐与小时候一起玩的一个小团子模样重合。那是,方丞相的幼子,乳名唤作思思的,方夫人是广陵魏阳人家。
后来一把火烧了相府,什么也不剩了。
不必说。
他早知道的。
路途如此长,一直长至故里。把悲欢谱作曲为你谈起,才知道,什么是身不由己。
从今往后,游鱼归池。
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而往后,只剩下念着从前度日了。回忆到那一勺喂进嘴里的热粥和慰贴的体温,到这里,就可以了。
钟鸣玉笑着,眼圈微微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