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兵折将实是不妥,但碍于皇室威严,又不可能弃之不顾。
兼之蔡彻喜怒无常,没人摸得清他的想法,是以朝上众臣一直无人敢提,这才让卫襄王如此猖獗。
“臣以为韩将军之子韩修衍足智多谋,骁勇善战,曾跟随将军南征北战,战功赫赫,是平叛西南将领不二之选。”他的声音清冷如玉,恰似甘泉,温润婉扬。
隐隐看到珠帘后的人宽袖动了动,一旁的宫人立刻轻轻摇起硕大的芭蕉叶,便听到刻意压低的有些低哑的声音传来。
“御史大夫以为如何?”
桑宠正垂着头跪在地上,冷不丁听到蔡彻叫她,抬起头,却只能看到隔着珍珠帘朦胧的人影,踟蹰了一下,道
“臣以为,西南之地不过鸡鸣狗盗之辈,不足为惧,”她仔细揣摩了一下蔡彻的想法,他既然没同意纪束蒲的话,反而问她的意思,应该是让她拒绝的意思,“西南之地有重兵把守,那群乱臣贼子定不敢轻举妄动,况且西南之地本就荒芜,若为此大动干戈未免……微臣以为出兵平叛西南,实为不妥。”
她确实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荒芜得不得了的边疆地区大费周章,左右也猜不到蔡彻到底什么意思,不如跟纪束蒲唱个反调,让他自己选。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它大师兄也是那群‘鸡鸣狗盗之辈’之一。
不过就算她想起来了,估计也不会改口,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就像三师兄教过她的,未出山时,就是一家人,待到出师下山后,昔日师兄弟若侍异主,便是敌人。
大殿上安静的很,纪束蒲皱着眉,看了一眼桑宠,桑宠却没理他,自顾低着头,神游天外。
瞪我也没用,再说了,金方令还没找到,你要出兵,没有令件,几十万大军也不听你的呀。
一干大臣也不敢说话,于是金銮殿上一群人眼观鼻鼻观心,乖乖巧巧,安安静静得等着帘中人开口。
小皇帝等得不耐烦了,打了个哈欠,招招手,道:“吾乏了,剩下的事便交给阿父。”说着站起身,立马有宫人服侍着他离去了。
“诺,恭送陛下。”
此时殿上只剩下百官和蔡彻,桑宠感觉温度都降低了不少,不由得拢了拢衣袍。
只听帘中人道:“御史大夫所言极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诸位大人还有事启奏么,无事便退朝吧。”
“今天是中元节,陛下设了晚宴,诸位不要缺席才是。”蔡彻话毕,转身离开大殿。
“诺。”众人齐声道。
中元节?晚宴?桑宠疑惑,我怎么不知道?怎么没人告诉我?
可众百官显然早就知道了,一个个起身整理着朝服,向殿外走去。
中元节,七月半祭祖节,有什么好设宴的。
“花花~今晚朝中设宴,你知道都要做什么吗?”桑宠回府,在院中的摇椅上躺着摇来摇去。
“……天子祭祖,放河灯、祀亡魂、焚纸锭,往年都是蔡……大人代天子祭祖,中元节晚宴各位大臣家眷都会去。”
“……就是说那些个世家公子小姐都会去?那岂不是有好戏看了?”
却见温释满脸苦涩,眉间一派凄楚。
桑宠会意,定是他想起逝去的家人,心中不好受。
“我三师兄说过,人死后会化作尘埃,飘散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看过所有生前没见过的美景,去过所有生前没去过的地方,真正自由不受约束,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嘛。”
“……你可真残忍,不应该说人死后会走过奈何桥,喝过忘川水,下辈子再投生到好人家与前世之人再续前缘吗?”
“……你不觉得,那才叫残忍嘛?”
“怎会如此想?”
“好不容易经历生离死别,曾经送走亲人朋友又终于送走自己,还要有下辈子徒增烦恼,再体验一回人间地狱?不如一死百了,什么都过去好。”
“也只有你会这么想。”
“叫大人!”桑宠撇了撇嘴。
桑宠耸耸肩,继续道,“晚宴你陪我一起去吧,既然大臣家眷都会去,温茹敏肯定也会在那儿。”
温释眼睛一亮,答道:“诺。”
“花花,你说,晚宴上会有人献舞嘛?”
“当然会,世家小姐公子都会献艺。如今的丽妃娘娘未入后宫前就曾于中元节献过一曲。”
“那他们会唱戏嘛?”桑宠眼睛一亮,雀跃地问道。
“……大人,那都是戏班子的人才会的。”
“真没劲,连戏都不会唱。”
“……”
“欸,他们不会,我会呀!”
“大人!这唱戏的都是下九流的……您怎么能……”
“你们大应怎么那么多规矩,动不动就分个三六九等的,难道他们没看过戏吗?戏中人和看戏人有什么区别?戏里戏外都是戏,故作什么清高?”桑宠眼睛一眯,语气不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