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胸口,他眼眶干涸,早都流不出泪了,只好闷闷的咳,撕心裂肺的咳,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都退开点,退开点,太挤了,没看到大人都咳成这样了吗?!”
人群散远了点,七星灯明明灭灭,虚弱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熄灭。
他一张一张扫过面前这几张脸,最后把目光缓缓定格在了窗外。他看见柳树发了芽,有鸟声依稀传来,而屋内苦闷的像逼人窒息的沼泽地。
呼吸越来越困难,生存对他来说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或者不如说自从十三年前的那一天开始,他活着就已经痛苦非常。
“来人……”司马懿突然出声,因为咳了许久,嗓子哑得不成样子,说话间喉间灌进凉风,他又止不住的咳了两声:“来人!”
长子膝行至塌前,伏着身子,止不住的哭:“父亲……我在这。”
司马懿疲惫的睁眼:“子元啊……”
“父亲……”
子元看见父亲的脸上隐约露出一点笑,待要细看时,却又如入水的鱼,倏忽间就没了踪迹,脸上依旧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你听好了……我死后,不追封,不厚葬,不祭奠……”司马懿缓缓闭眼,眼前逐渐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他再也无力睁眼,只喃喃道,声音细若蚊呐,最后几个字甚至只是动了动嘴唇,根本没有发出声音:“……不入,司马家祖坟……”
他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昏暗,越来越模糊,他几乎感到有一只莫名的手,不留情的擦掉了他的所有记忆,痛苦的记忆,快乐的记忆,只剩那一场雨中背叛让他刻骨铭心,无论如何不敢忘:“我想,我想葬在广陵……”
“什么?父亲?您说什么?”
“广陵啊……广陵……”
他轻轻闭上眼睛。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闻到在这满屋的药气与死气中,有一抹很浅淡的、梨花的香气。
司马懿模糊的想,又是一年春天啊。
他只记得,自她走后,门前的梨花开了又败,今年已是第十三个年头。
……
“如果这个梦永不破灭,你愿意吗?”
“不。没有她的世界,我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