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不通武艺的侍女眼中,舞阳公主与高睦打得有来有往,十分热闹,还激起了她们的叫好。舞阳公主却不满地喊道:“高睦,你别让我!”高睦低声解释道:“侍女们都看着,若是伤着了,有伤公主颜面。”拳脚无眼,高睦放水,既是怕误伤舞阳公主,也是碍于围观的侍女,不愿损伤舞阳公主的面子。“什么颜面不颜面,我不在意这些!”舞阳公主都这么说了,高睦也不好再喂招。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她要真把舞阳公主击倒在地,就算舞阳公主不介意,传到宫中,也该不好听了。斟酌之后,高睦接住了舞阳公主的粉拳,顺势将舞阳公主拉到了身前,禁锢于怀中,体面地终结了这场“切磋”。舞阳公主没想到自己会如此轻易地被高睦制服。她挣扎了两下,没能摆脱高睦的钳制,意识到自己不是高睦的对手,索性靠着高睦喘起了粗气,还笑道:“是你的武艺太高强了?还是父皇教我的武艺太不中用了?”高睦此时与舞阳公主胸背相贴,舞阳公主的笑声透过衣裳,传到了高睦身上,让高睦几乎感到了共振。她也跟着舞阳公主笑了,却没有回答舞阳公主的问题。在王夫人的安排下,高睦从开蒙开始,就在习武。她习武的天资不错,不过,为了摆脱越国公府的束缚,她必须以文入仕,所以,将更多的Jing力放在了举业上。是以,高睦的武艺,放在文官中,或是数一数二,若与武将相比,则很难称得上“太高强”。这句话若是说出来,等于承认皇帝教给舞阳公主的武艺不中用。毕竟,皇帝打天下之初,也曾亲自提刀上阵,他如果真心想教导舞阳公主武艺,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疏不间亲,哪怕高睦与舞阳公主是亲姐妹,她也不该挑拨舞阳公主与皇帝的父女关系,所以她闭口不言。高睦不说,舞阳公主却自己想到了。她转身面向了高睦,凑到高睦耳边,抱怨道:“我小时候求了父皇很久,父皇才教我习武。这些年虽然无人敢陪我切磋,可我一直在勤加练习,没想到一下就被你擒住了。可见父皇就是在糊弄我!”多年的努力都是白费,这种难受的滋味,高睦太明白了。她有心安慰舞阳公主,绞尽了脑汁,也无法为皇帝想出辩解,只能说道:“就当是强身健体了,公主别难过。”“我不难过呀,但是我是真的很想习武,要不高睦你教我吧?”“好。”高睦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舞阳公主为什么想习武,不过,只要舞阳公主喜欢,就够了。
舞阳公主当初缠着皇帝撒娇了许久,皇帝才松口教她习武,她还准备多求高睦几声,没想到高睦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舞阳公主大喜过望,兴奋地抱紧了高睦,赞道:“高睦你最好了!”在舞阳公主口中,高睦已经不是第一次“最好”了。高睦从小到大很少受到夸奖,原本十分不习惯,如今早已适应了舞阳公主嘴上抹蜜的风格。她只是笑着拍了拍舞阳公主的手臂,示意舞阳公主放手。围观的侍女们,以为驸马与公主借着比武的机会打情骂俏,早在高睦将舞阳公主锁在怀中时,她们就害臊地压低了脑袋。舞阳公主要是再不松开高睦,她那些侍女,都该将脑门埋进地里了。皇帝教给舞阳公主的武艺虽然只是些花架子,倒也算是给舞阳公主打下了习武的基础。有了高睦的指导,再加上舞阳公主用心,她的习武之路,总算步入了正轨。高睦原本抱着陪玩的心态教导舞阳公主,见她刻苦,便也拿出了十分的认真。如此一来,舞阳公主白天自己训练,晚上就盼着高睦的指教,日子过得分外充实,竟将出游之心都抛到了脑后。还是高睦拿出了张弛有度的道理,休沐之日时,主动邀请舞阳公主去京外玩耍。“真的没人拦我们?看来还是你说得对,父皇真的许我出京玩了。那我们上回出京,母妃怎么说父皇很生气呢?母妃不会骗我的。”舞阳公主脚伤康复后也足不出户,除了一心练武,也是顾虑刘贤妃的告诫。顺利出京后,舞阳公主回望着身后的安泰门,联想起回门那日母妃郑重的告诫,又有些不解。与舞阳公主同车而坐的高睦,自然听到了舞阳公主的嘀咕。高睦曾亲耳听到皇帝说“女贵贞静”,她相信,既然刘贤妃说皇帝曾“生气”,那大约不是空xue来风。她大致能猜到皇帝生气的原因,又有些不忍心告诉舞阳公主。转念一想,如果不和舞阳公主说清楚,万一舞阳公主踩到皇帝的底线,挨骂挨罚,只会更难过。斟酌一番后,高睦说道:“上回高睦陪公主出京前,公主曾自己骑马来安泰门。本朝士女无故不出中门,出门则须遮掩面庞,否则便视为失礼。皇上注重皇室颜面,贤妃娘娘既然说皇上生气,恐怕是为了此事。”“是这样吗?”舞阳公主叹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女子就不能上街,上街也得把脸遮住。从前父皇明明许我在御道上跑马的。”从前的舞阳公主,尚未成婚,在皇帝心里,可以享受“孩子”的待遇,所以能多出一点自由,如今,她却是“成妇”了。皇帝对公主的要求,是做天下妇人的表率。这种微妙的差别,高睦心知肚明。她猜测,曾向皇帝哭诉“儿臣不想做大人!”的舞阳公主,也隐约感受到了“成婚”带来的变化。高睦不愿招出舞阳公主的眼泪,对她哄道:“远离京城后,谁都不认识公主,公主想怎么骑马就怎么骑马。京外宽敞,比在御道上骑马痛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