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舞阳公主嘴角的药ye,饶是紫荆素来端稳,额头也冒出了细汗。几个资历较浅的侍女,眼中更是露出了惶急。要不是高睦在场,她们只怕已经开始商量对策了。高睦早就从太医嘴中知道了这碗退烧药的重要性。在侍女们驸马想亲自喂公主喝药?紫荆暗自吃惊。驸马一个大男人,怎会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咱们都喂不进去,驸马又如何能行呢?作为舞阳公主身边的总管,舞阳公主要是有所闪失,紫荆第一个就得遭殃。她生怕高睦耽误舞阳公主的病情,想要委婉地劝阻高睦,还没想好措辞,高睦就已经从她手中拿走了药碗,还将药碗中的汤匙撇开了一边。连汤匙都不要,驸马怎么喂公主?紫荆捧着高睦舍弃的汤匙,再想起高睦那句“你们先退下”,突然明白了高睦的打算。她顿觉汤匙烫手,脸红地带走了房中的侍女,离开之前,还特意放下了床帐。高睦被人猜中了计划,也已经顾不上窘迫了。在侍女退走后,她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丝犹豫的空间,立马含了一口药ye,凑到了舞阳公主唇边。最初两口汤药,还是高睦强行渡入舞阳公主嘴中的。后来,也许是舞阳公主习惯了药味,竟然像久旱的禾苗一样,几乎才唇瓣相贴,就主动吸走了药ye。喂药工作顺利推进,高睦焦虑的心绪才算有所缓解。眼看汤药即将见底,正当高睦的心神有些放松时,她赫然发现,舞阳公主竟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的刹那,高睦的心跳都停止了,嘴中喂了一半的汤药也几乎掉进了肚子里。幸好,舞阳公主只是摸了摸高睦的脸,就再次闭上了眼皮,不像是转醒的样子。确定舞阳公主还在沉睡后,高睦才将碗中的汤药喂完。早在舞阳公主发热时,皇帝就已经把自己御用的太医派到了舞阳公主府。舞阳公主这碗汤药,就是御医的手笔。及时喝完退烧药后,舞阳公主的体温总算下降了,及至晚间,也没有复升。紫荆见舞阳公主的病情稳住了,担心高睦过上病气,劝高睦别房安置。
舞阳公主一直在沉睡,高睦就算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可她就是不想离开。这么晚了,驸马还不走,难道打算衣不解带地为公主侍疾?妻妾在夫婿床前侍疾,不足为奇;为妻室侍疾的丈夫,简直闻所未闻。紫荆苦口婆心地劝阻高睦,连礼法都搬出来了,高睦就是不肯移步。正值秋雨霖霖,总不能让驸马像他们这些奴婢一样,在床边坐着守一晚吧?紫荆无可奈何,只好建议高睦去床上躺着。侍女们职责在身,在舞阳公主彻底康复前,必会日夜不停地守在房中。高睦当着她们的面,原本不想登床,但看舞阳公主出汗之后有些踢被子,她担心舞阳公主再受凉,还是依言躺在了舞阳公主身边。好在包括紫荆在内的近身侍女,皆是未经人事的年轻姑娘。她们平时都不会往高睦脸上多瞧,如今见高睦与舞阳公主一起躺在床上,更是恨不得把眼珠埋进地缝里。再加上床帐也放下来了,高睦其实也无需顾虑过多。舞阳公主退烧之时出了很多汗,全身都有些黏糊,高睦却一点都不介意。她从背后搂紧了舞阳公主,不给她踢被子的机会,才介意地发现——只是几日不见,舞阳公主竟然瘦了一圈。是因为这场疾病吗?明明是舞阳公主强行把高睦塞到了应天府居住,高睦却忍不住埋怨起了自己:怎么不知道早点回来看看呢?至少前两天起风时,就该先回来看看锦衣的!舞阳公主翻身面朝高睦,打断了高睦的自责。高睦凝望着舞阳公主因清瘦而褪去了婴儿肥的睡脸,也不知是出自疼惜还是思念,竟不知不觉地伸手,触上了她的面颊。近几日连夜修书,高睦睡眠极少,本该是极困倦的。她却望着舞阳公主的容颜入了神,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也不知隔了多久,才陷入浅眠。舞阳公主转醒时,已是天明时分。她一睁眼就看到了高睦,还以为自己尚在梦中,她蹭到了高睦颈畔,眷恋地倚在了高睦脸边,自语道:“高睦,我还是很想亲你,做梦都是你用嘴喂我……”高睦记挂舞阳公主,本来就没有深睡,舞阳公主才有动静,她就跟着醒了。高睦没有忘记帐外的侍女,听清舞阳公主的低语后,怕舞阳公主说出不该说的话,顾不上脸热,就先捂住了舞阳公主的嘴唇,提醒道:“公主病了,不仅我在,紫荆她们也在房中侍疾。”“公主醒了吗?”果然,高睦话音才落,紫荆听到帐中的声音,已经惊喜地挑开了床帐。看清帐中的情形后,紫荆脸色一红,下意识地松开了床帐。隔着帐幔的遮挡,紫荆勉强压下了羞意,又想到,公主病中初醒,不宜与驸马……胡闹,她这才鼓起勇气说道:“公主高热,睡了一整天,可算是醒了。公主好些了吗?饿不饿?厨下备着热粥,公主用一些吧?”“我渴了,想先喝水。”舞阳公主听到紫荆的征询,才想起自己生病的情景。她最近这段时间都胃口不好,不觉得饥饿,倒是出了一身热汗,唇舌极为干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