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眼睛一翻，嘿嘿冷笑，「不是村里的人，那谁知道你们几个，是鬼还是匪啊？来啊，先给我把他们绑了。」
头领哼了一声，看向人群里几个青壮男女，道，「怎么这些人，不像吃不饱的样子啊。」
结伴而行的十几个男女一起高声央求，纷纷看向周围村民。
头领阴沉沉的眼睛环视一扫，哑声道：「谁是这儿的里正？」
「少他娘的废话！」
张二嫂说得起了性，厚实的嘴皮子上下翻飞，不时带出几点飞沫。
她拉住毛驴的缰绳，想着不如这就套车往南，尽快离开。
一个甲士怒喝一声，刀锋一晃，就在他面上割了一道，皮肉翻开，鲜血淋漓，「不敢去，就都是土匪！」
小田庄村口空地并不太大，众人连忙分开让到两边，免得被马冲撞践踏。
「军爷，冤枉啊军爷！」
「军爷息怒，草民确实不知。今年又是蝗灾又是旱，庄稼人整天发愁怎么土里刨食儿，顾不上打听外头的事儿。俺们一个个都想着，早点把田种上，甭误了进秋给军爷们上缴口粮。」
褴褛男装，满面尘泥，却掩不住这哭喊娇娇软软，一听便是少女。
「俺听说是有人动了兵粮……」
逃难至此的诸人脸色大变，宋清儿更是吓得一缩，躲在了驴车下头。
田大爷听了一阵，满脸纳闷，抬抬拐杖，打断道：「等等，你稍等等，二嫂，老头子当年也是读过几年诗书的，那要是咱自个儿的兵，咋就往南边来了？该不会……又是来征粮的吧？」
脑袋骨碌碌地滚呐。」
张二嫂满是茧子的巴掌打横一挥，「那不能，绝不能。俺都打听咧，郡主娘娘的亲兵，可不是那帮土匪似的鳖孙。俺听集上人说，这几天郡主娘娘发了凤威，勒令下头人剿匪哩。还张榜来着，叫啥……安定后方。」
周围村民都是一哆嗦，宋清儿更是心头一震，吓得快站不稳，忙往后退去，靠着墙，躲在了驴后。
可她师父说去找江湖朋友帮忙，约好在这个村里等她，这么一走了之，将来天高地阔，再也见不到面，她和妹妹该依靠何人才好？她正犹豫不定，就见村北尘烟骤起，蹄声大作，几十匹高头大马，踏过尚未播种的田地，疾驰而来。
这话一出，周围人人变色，几个声音交头接耳，低低咒骂起来。
「这次被劫的就是口粮。」
头领在人串旁侧走了一遭，挥刀轻拍大腿，冷冷道：「你们若不是土匪，到了汊口自然会还你们清白。世道不太平，到时候你们愿意，就从军做个民夫，男的出力气，女的洗衣做饭，也算是个营生。不愿意，再走不迟。」
宋清儿满心烦躁不安。
宋家叔叔哭丧着脸道：「军爷，一行老的小的，全指望我们这十来个人照应，这一走，他们……」
宋虹儿倒是听得格外带劲，顶着满是黑泥的脸，跟着自家族叔凑到跟前。
兵爷爷的战马值钱得很，只踏死草民还罢，若崴到蹄子，饶不了整个村子都要跟着赔进去。
三十来个披甲的跟着一个壮硕头领抬脚下马，噔噔噔在地上踏起一片泥水。
宋清儿双手紧紧捂着嘴巴，不敢探头往外看，也不敢作声。
转眼十余人都被粗麻索绑成一串，这些兵显然不是头一次做类似的事，专挑出了身量足够的青壮，逃难者中的老幼，也都视而不见。
可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让她通体发寒如坠冰窟的一声哭喊。
宋家那个族叔赶忙上前行礼，道：「军爷，我们是打西北边逃难过来的，郡城和汊口不给进，才在这儿叨扰了一宿。我们都不是村里的人。」
田大爷捋了捋下巴上的稀疏胡须，眉头更紧，「可……咱汊口往南连个深山老林都莫有，近来，没听闻闹过匪患。十里八乡的后生都被征用了，剩咱这种老弱妇孺，想去劫道，也没那个本事啊。」
田大爷低头叹了口气，先前口沫横飞的张二嫂，也缩着脖子站在树后。
只盼着这群骑兵一走，就马上套车逃命。
人皆木然，宛如泥凋。
她妹妹宋虹儿一路多得族叔照应，这会儿看他脸上皮开肉绽，竟哭哭啼啼跑了过去，抱着那甲士的腿，嚎啕道：「阿叔不是土匪，阿叔真的不是土匪！哇啊啊啊……」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看着，不多时，三十余个兵卒策马而来，呼喝着停在众人之间。
地上还在呜咽的黑娃，却没人理会了。
头领呛的一声把刀抽在手里，冷冷道：「这附近闹土匪的事，你可知道？」
先前的田大爷蹒跚上前两步，陪笑道：「回军爷的话，本是我那不成器的娃。他还有把子力气，去年腊月从军报国去了。这村儿里的大小事，现今都是老头子我看着。我读过几年书，老眼不算太昏花，来个告示啥的，还能给大家读读。」
那甲士果然眼前一亮，弯腰低头，一把揪住宋虹儿的头发，扯起来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