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对于混有魔族血统的伏湛来说几乎是妄言,而顾临渊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用寻常的办法达到当时苏姣的那个境界,因此留给他的选择就只剩下了
可空早已断在我父亲那一代,又如何他心有疑惑,可白清延却大笑起来。
你可不要忘了,当时我距离空的境界只有一步之遥,我虽然不能将其完整传授给你,却也能对你指点一二,你是父白翦前辈的孩子,继承了他的天赋,你一定可以做到。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你必须做到,否则我不会帮助你回到身体里,你就等着以灵魂的姿态死在外面吧。
他紧接着横眉看向他的腰间,又扫了眼他的臂腕,你的袭呢?
失去袭的过程恐怕是一言难尽,更何况如今它对于他和顾临渊都不知是福是祸,更不方便同昔日的敌人一叙。沉默片刻后,伏湛摇了摇头,我用无问。
可我也没有看到无问,白清延指了指他空荡荡的腰腹,又比划着自己腰间系坠的一颗银铃,我知道你身为灵体无法携带实物,可我要告诉你这也是一枚实物,之所以能携带它便是因为空。它有五层境界,曾经前辈只修到了第三层,那时的我也只是摸到了它的边角,但我已经超越其他人太多了。
伏湛思虑良久。他来时已然耗费了四日,在暴风雪不断肆虐他的土地鞭挞他的子民时,他不能出手相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平民百姓死于天灾。他想起了远在王都的顾临渊,她还在苦苦坚守着他的王座,哪怕很可能要面对他的死讯一切的一切,对于目前的他来说这种痛苦他不想再多承受,他深知自己需要变强,在生魂凝结的七日之内把力量提到鼎盛最后他只是拧着眉头问道:需要多久?
白清延背过手去,高深莫测地哼笑一声,那可就看你的天赋了。
何谓空?他伸出食指指向天空,语气间颇有几分洒脱的意味,曾有小沙弥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就是空最初的含义。
万物皆空,空中存实,实可化空。
过去的你没有拿到无问,依然用着那把弩,也没像现在这般束手束脚,死前还能大开杀戒一番,可比现在要强大,不顾伏湛惊愕的视线,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只是那般强大的你,依然要仰仗实物,实在是井底之蛙的做法。你可以说没有弓没有箭,但你可有想过什么是箭?古往今来用木制箭,那么箭就一定是木制的吗?
我再说得极端一点弩,就一定要是那个形状吗?一定要攥在手中吗?一定要由那些材质制成吗?他几乎是反手在半空中虚虚一握,下一秒就要劈砍而来,伏湛的反应和他一样快,却还是被他手中那虚无缥缈的剑锋所伤,被削伤的灵体迅速愈合,他愣在原地,盯着白清延空无一物的右手发呆。
这就是空,白清延抬起下颔,曾经天之骄子的倨傲时隔多年再度浮现在他的脸上,本来无一物,说的就是空的境界。
卫卿睡在冰冷的龙榻上,虽然早已有宫人烧好炭火为他取暖,可也不比往日暖和半分,辗转反侧间,前几日兵变的那些片段依然历历在目。不是他不想忘却,是他从未见识过太傅那般冰冷到不近人情的模样:他派人围住皇宫,又拿出早已备好的所谓圣旨,在卫卿换上龙袍、亲卫压下卫鞘的短短一炷香里,司马宣已派国师一党中的一位文官送去他的亲笔信,大意无非劝国师带兵归朝,太傅不过希望免去国师之位,但依然可以保他荣华富贵,国师也可以选择归宗修炼,太傅不会叨扰国师升仙之道。
在文官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国师也知大势已去,此时起兵不仅无法同掌握亲卫的太傅鱼死网破,还会背上谋反的罪名,思虑再三,他决定带着精兵回到西京,接受太傅的软禁。
卫卿还从未听到其他人直呼国师的真名,直到那一日,他才遥遥在司马宣府门外听到一向儒雅温和的太傅声音冷厉地唤他仲蔺。
仲灏仲蔺,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就看到师父仲灏颤颤巍巍地被人扶着走了出来,在看到伏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国师时,他的脚步一顿,似乎不愿上前面对这个垂暮老人,可司马宣一掀眼,四目相接的一瞬间,仲灏低下头,然后缓缓走到国师面前。
仲蔺不甘地抬起头,他几欲开口,可视线虚虚瞥向身后的司马宣,又小心翼翼地收了声。
仲灏脸色苍白、痛苦不堪地合上眼,良久才不忍地唤道:父亲
可早在将他逐出家门的时候,脚下跪着的这位老人就已甩下那句无情的话,你天赋平平、毫无根骨,不配做我的儿子,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曾料,那一次意外,他的好心出手,不但没有帮到眼前这位温和谦逊的紫衣太傅,反而助长自己利欲熏心的父亲上位国师,带给了他被压迫被扼制的一年又一年。
仲灏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