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逖兰与大理寺卿俱认罪,卫卿已经悄然离开了后门,期间仲灏三番五次想要站起身,却都被司马宣用眼神暗示制止下来,他不安地捏着身下的座椅扶手,不希望再给面前这个男人添任何麻烦。
等到司马宣手下心腹将这些人尽数押入大牢中,屋内已然再无他人,道修沉吟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多谢司马大人救命之恩
司马宣仿佛没有任何负担地笑了笑,是圣上执意要解救道长,宣不过陪同而已,道长何必言谢。
仲灏早就在服下解药苏醒后从卫卿口中了解了事情全貌,司马宣所谓的陪同实际上起了关键的作用,如果不是他的倾力保护,单凭卫卿的能力岂能健全地从狡猾的沈初茶手下逃脱。可这几天观察下来也不难发觉,司马宣其人虽外表谦和低调,但言行举止间的疏离也令他相当难以接近,任何大恩大德在他口中都好像不过小事一桩,也难叫人去报恩,如此长久一来,以卫卿那种单纯的性子恐怕还真会觉得司马宣只是简单的助力。
司马大人谦虚了,仲灏低着头,他向来老实本分,也很难去和这种心思缜密的人打交道,只能尽可能去和他进行交涉,蔚卿这小子脑瓜子笨,他不明白的事情我这个师父不可能不明白司马大人恐怕也早已发觉他在门外偷听吧?唉,我只是希望他这么单纯的人不要多想,您已经为我们付出够多了,不能让他重蹈先帝的覆辙啊
司马宣撑着头笑得和颜悦色:先帝有何覆辙?我等不敢妄加揣测,不过道长的意思我心领了,如今陛下刚即位,我自当好好辅佐他。
仲灏长叹一口气,他知晓司马宣身在朝中无处不有耳,可他不过一介早已身死的道修,索性把话摊开来说:司马大人的做法我不予置评,我明白当年那桩事是因我而起,只是蔚卿他他太年轻了,他只会觉得您是在滥杀无辜他很可能会因此对您心怀猜忌,您本就因此而收获了安宁的生活,又怎能
道长想错了,司马宣站起身,轻轻拂去他肩头的灰,我确实是在滥杀无辜。
陛下如何想我那是陛下的事情,我是陛下的臣子,就应该接受陛下的任何想法,如若陛下因为我滥杀无辜而将我处死,我也不应该有任何怨言。他微笑着,把手从他的肩上挪去,一番轻飘飘的话语,仲灏却由衷感到不寒而栗,也许是此前目睹了他对仲蔺的残忍令他心有余悸,司马宣离开已久,而他还坐在原地怔然,往事不断浮上心头,他的心仿佛被人扭成一团丢进滚油里走了一圈,难言的阵痛。
卫卿离开司马宅邸的后门便一路小跑往王宫走,他不能让其他人发觉他的贸然离开,只有一个面善也与他亲近的小黄门在替他打掩护,幸好最近凡事多由司马宣打点,否则单凭他也没办法做到偷溜出来见证这一出令人震撼的场面。
悄悄从狗洞钻进后花园,小黄门已在此等候多时,随时准备接应他回宫,卫卿手忙脚乱地脱去身上道袍,又从荷花池里捞了把水洗干净易容过的脸,这才长舒一口气,看向身旁面色苍白的小黄门。出什么事了?他问,看你这么紧张,莫非是被人发觉了?
奴才怎敢违背陛下命令只是陛下,方才奴才看到许家长子慌忙进宫,觉着不对劲便跟了一路,发觉他是去见许大人,同大人说太傅
提及太傅,小黄门一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模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倒在地上,陛下,请陛下降罪,奴才不该偷听许大人,更不该妄言太傅啊
他如此激烈的反应把卫卿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扶他起来又觉得尊卑有别,此前卫鞘脾气暴戾,他也不能收敛得太快,只好别扭地把伸了一半的手抽回,咳了咳,无妨,你听到了什么就直说吧。
小黄门这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附在他耳边道:奴才听闻太傅要灭许家的门,许家长子此番进宫便是要劝许大人劝他联合其他各家起兵诛杀太傅
见卫卿不动声色,他才继续道,不仅如此,许大人还说太傅太傅是用了手段,蛊惑了陛下,还杀死了原本的亲王曾经先帝密诏将流落在外的亲王托付给国师,可不知为何被太傅先一步得知,将其说罢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卫卿心头一惊。
作者嘚吧嘚:单纯的小孩最好骗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