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逡年进门的一瞬间,看见走廊尽头的韩逐冰正垫着脚,站在洗漱台前的镜子边上拽舌头。他的样子有些滑稽,卢逡年索性靠着墙欣赏了一会,把玩着手里的钥匙串。马歇尔音箱里放着XXXTentaction的《Everybody dies in their nightmare》,音乐刚好盖过钥匙碰撞的声音。
不用等韩逐冰说,卢逡年也知道是他又溃疡了。他觉得有些无奈,不知道十五年里和韩逐冰说过多少次,多喝水,对身体好。但这十五年里韩逐冰也不知道找过多少种借口:“喝水还要接太麻烦”,“喝了水要上厕所影响学习”,“我没觉得口渴不想喝”,“喝了水肚子很胀,走路会咣当响”……因为这些“理由”,卢逡年追他的三年里,逢年过节就送一个杯子,从来没有重样。图的就是韩逐冰对新事物有股莫名的好奇和喜欢,能用新杯子多喝几次水。
后来卢逡年捧着布满茶垢的紫砂壶坐在枇杷树下,总会想起韩逐冰找借口的样子,眼神坚定容不得别人猜疑,头发又很乖巧地贴在耳边,酒窝跟着他说话的语气时深时浅,可爱到让人想不出惩罚他的方法。
韩沛从书房探出个头,看见卢逡年回来了,跑到他怀里:“爸爸,爹爹好像又生病了。”
卢逡年放下手里的钥匙,一手托着韩沛,一手在他脸上捏来捏去,小声说:“走,我们去吓吓他。”
他俩走到卫生间门口,韩逐冰都没发觉,龇牙咧嘴扯着腮,口水流了满手。正当他转身说了半句:“沛沛,你来看看……”卢逡年把韩沛举到他眼前,小孩子“啊”了一声,吓得韩逐冰咬到舌头。
韩逐冰手捂着嘴,心脏跳得飞快,像十五岁第一次认识卢逡年那样,甚至还有些呼吸困难。卢逡年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放下韩沛,伸手拉过韩逐冰:“又溃疡了是吧?不听话,沛沛喝的水都比你多。”
韩逐冰左半边舌头溃疡,右半边舌头又被咬麻了,张着嘴翘起舌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小莲哥,理又欺虎我。”
卢逡年多希望韩逐冰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天真烂漫,他一手托着韩逐冰的脸,中指和食指夹住他的耳朵,瞧见了那颗泛白的溃疡泡。另一只手捂住小孩子的脸,韩沛很知趣地转过身闭上双眼。
卢逡年低下头吻住韩逐冰,舌尖不断挑弄那颗溃疡,韩逐冰疼得想叫,又因为孩子在身边,硬生生把那些呜咽吞了下去。他们在无声地接吻,尝到蔓延在口腔里的血腥味。韩逐冰在凉爽的空调房里热得出汗,溃疡被舔到麻木失去痛感,卢逡年才松开他。
“还疼不疼?”卢逡年用拇指擦掉韩逐冰嘴角的口水问道。
韩逐冰摇摇头,心想,疼得时间长了就感觉不到疼了。“不罚你,你就不知道疼。这次知道疼了,下次就要记得多喝水。”卢逡年揉了一把头发,教育他。
事实也是如此,剩下的几年里,韩逐冰也像这次习以为常的溃疡事件一样,吞下疼痛,品尝血腥,接受命运的教育,慢慢失去痛觉。
然后死不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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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red of feelin, like I,m wrapped in a damn lie,
受够了那交织的可怖谎言的欺骗,
Tired of feelin, like my life is a damn game,
腻烦了在这可悲的游戏人生中浪费时间,
Only time I feel pain, when I feel in love,
爱意愈是深沉,心碎时就会觉得这世界愈是残忍,
That,s why it,s tatted on my face that I,m damn numb,
这就是为何我麻木无感即使我脸上刻满了岁月的伤痕,
Only time I,m in my mind, when I,m all alone,
我越是孤单,在脑海中我的意识就越发清醒,
That,s why I,m never really alone in the night time,
这就是为何在漫漫长夜中我从未真正孤身一人。
———XXXTentaction的《Everybody dies in their nightm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