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现在不妨用你的手感觉。」艾德格面无表情,粗暴地扯过他一只手,按在胸口前:「是什麽吸血鬼能拥有心跳?」
艾德格蹙眉,松开了手,取出手帕仔细擦拭和男仆接触的地方:「至於你说看见我在吸血,只是阁下当时气息太微弱,我心急之下想从脖颈脉搏确认有无大碍,大概是角度让你错认了我在饮血。还有其他证据吗?」
「艾德!」李斯特颤着嗓音,四下张望一会,朝呆立原处的女仆大喊:「去拿乾净布条来!他得止住血!」
猜想老管家大约是被叔父问了
那会是把趁手的利刃。男仆思忖着,一动也不动,在坎培尔站到他身前,要让卫兵们押走他时猛地起身,抽出短刀,抬手就狠狠地朝艾德格心口处刺去!
面对他平静的质问,红发男仆只觉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声音虽还理直气壮,表情却开始退缩:「没错,我亲眼所见。」
公爵阁下睁开眼,连恩已经被卫兵们压制在地,脸色难看的坎培尔正和同样铁青着脸的克拉克说话,而将他整个人护在胸口的艾德格肩上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豁口,血自那里汨汨流出,顺着衣料滴落在地,鲜红与灰白交相映衬,令他格外心惊。
「李斯特!」
原来不是……不是吸血鬼,伊文那疯子骗了自己,而自己又以先入为主的认知判定了那暧昧动作是他享用美餐的证据。
「阁下!」
红发男仆抬起脸,看着坎培尔率领几个卫兵朝他走来,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而陷他於凄惨境地的元凶正和公爵阁下并肩而立,甚至没有分神注意他,只一心望着面带忧色的美貌男人。
彷佛被抽去灵魂,连恩在指认艾德格时挺直的背脊再度弯曲,周遭仆役的私语声像是一根根朝他投来的利箭,刺得他连骨髓也隐隐作痛。
几人间只有数步之遥,卫兵和坎培尔料不到事态已成定局後他还会做出困兽之斗,一时间竟然都没能反应;公爵阁下所在角度正好能看见狰狞着脸往吸血鬼扑去的连恩,脑袋一片空白,想也没想就下意识站了出去,拦在吸血鬼身前。
他想让连恩闭嘴,别再像只聒噪乌鸦般振振有词地说着那些重复的话,可还没说出口,肩上就被吸血鬼轻轻一按。
若非身在众目睽睽的大厅中,艾德格真想在他漂亮的眼上落下数也数不清的亲吻,用尽世上他所知的所有甜言蜜语哄他别再流泪。
……不是吸血鬼的话,只要被刀剑刺入身体就会死了吧?连恩出神地看着佩在坎培尔腰间的短刀,刀鞘看上去饱经风霜,握柄处却光洁如新,肯定是主人时常使用才导致了这种落差。
怎麽可能?吸血鬼的心脏分明不该能跳跃的,祂们可不是人类!
那不是绿洲,而是诱骗他接近後倏然消逝的海市蜃楼。
不讲理的李斯特还想反驳,在看见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後闭上了嘴,接过女仆跑着捧来的布条,笨拙地紮紧那处,眼角依稀闪着水光:「好了,痛也不许叫。」
「你安静。」公爵阁下眼眶都红了,气愤地剜了眼毫不在乎伤势的青年:「谁让你挡刀了,讨厌鬼。」
眼看这儿已经没了自己的事,坎培尔让属下押上万念俱灰的连恩,和侄儿告别。他们一离开,克拉克就走了过来,低声道:「阁下,您在这和艾德格如此亲密,还是有些……」
艾德格哑着声音,无奈地笑:「他本来就要攻击我,是你想挡刀。」连恩只是临时起意,角度本就没选好,动作也不够俐落明快,他在听见短刀破风而来的声响时就准备躲开的,谁知道公爵阁下情急之下竟然想以身阻挡,他为了保护傻里傻气的恋人,最终还是被划了一刀。
惊呼声此起彼伏,李斯特紧紧闭着眼,预想中的痛楚却迟迟不曾出现,他被拥入冰冷却厚实的怀里,耳边传来一声低哼,接着是刀刃落地时撞击大理石的铿锵声响,和治安官暴怒的号令。
感受到胸腔传来的跃动,连恩瞠目结舌:「你──」
「别紧张。」艾德格在他耳边柔声安抚:「只是小伤,不算什麽。」
李斯特神情剧变,大步走到一言不发,任由红发男仆大声指控的艾德格身侧。
「公爵阁下!」
这种程度的外伤对吸血鬼本就不算什麽,只不过看上去吓人了点,他傻兮兮的公爵阁下却紧张地像是那刀扎进了心脏一般,让他既想笑又爱怜。
负责洗衣的女仆慌张地领命而去,公爵阁下不自觉战栗着,向还不知所措的其余人吩咐:「去喊医师,现在就去!驾上马车!」
公爵阁下侧过脸,艾德格朝他摇头,示意不需担心,接着蹲下了身,看着像是在沙漠间寻到绿洲而神采奕奕的连恩:「你说我是吸血鬼?」
「我看到了,看到他趁着阁下卧病,悄悄饮阁下的血。」连恩抬起头,声音越来越洪亮:「他肯定是吸血鬼,正常人怎麽能够将牙扎进别人脖子里?阁下,请让教廷的神父们来驱魔吧!这种邪恶生物不该出现在人世间,更不能待在阁下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