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纯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郎秋忽然明白了，这把手枪是柯纯最后的依托，是他的安全感。
他在他耳旁柔声说：“有我在，没人能骗你。”
他的左手轻轻抚上柯纯的头发，只要摸摸他、安慰他，让他舒服点，那自己的心也能稍微好受点——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可这回柯纯只是不断重复那四个字，语速越来越快，手上的劲儿也越来越大，把郎秋的右手腕捏出了一圈乌青。
即使是这样的柯纯，嘴唇依旧是那么温暖、那么柔软，如同在吮吸一个果冻，带着甜甜的味道。
“谁的命？”郎秋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紧紧盯着柯纯，就等一个答案，尽管他的脑中已经大致猜到了剧情。
眼看着柯纯在自己的抚慰下慢慢的平静，郎秋心里的疼痛也一点点平复。
然而那个字之后，柯纯一言不发，眼睛又回到了最原始的黑暗，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命。”
如此有一分多钟，郎秋小声叹道：“怎么样才能把你叫回来？”
当唇与唇相贴有三秒钟，郎秋迷茫了。
可他觉得应该再有一些什么才对。
很神奇的是，柯纯所有的攻击仿佛不是打在郎秋的身体上，而是打在他的心上。
郎秋见柯纯给了回应，激动地追问：“谁是骗子？”
郎秋松开抱住柯纯的手，按住他的双肩，低头凝视他的眼睛。
依旧沉默。
瞳仁还是漆黑的，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雾，失去了任何神采。
郎秋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柯纯，心头不由一荡，差一点被柯纯反扑。
他不记得具体的情节了，只觉得一种深深的孤独感把自己层层包围。
“我想和你谈朋友。”
郎秋激动地放开柯纯，看见柯纯的脸上两道明显的泪痕，而他的瞳仁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里面总算有了光。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顾不上手腕的疼痛，郎秋继续试探他道：“是，我是骗子，我骗了你什么？”
柯纯的瞳仁中突然产生巨大的动荡，熊熊的火焰从那片漆黑中燃起。
郎秋一把重又把他抱进怀中，那颗心总算不痛了，总算找到了温暖的海洋，能舒舒服服地泡一泡了。
沉默。
直到此时，郎秋才看清了自己害怕的东西——失去。
暴走的动物温驯了，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靠着郎秋。
原来一个人的心是可以有感觉的，郎秋第一次觉察到这个事情。
“不说话就代表你愿意。”
郎秋不得不加大力道，一路把柯纯推到窗边，借力把他压在墙上。
还是沉默。
“你是骗子，你是骗子，你是骗子……”
“喂。”郎秋摇了摇柯纯的身体，“你说我们是朋友吗？”
他微微张口，抿了下柯纯的下唇，咸咸的、湿湿的，从他的知识库中搜索，他知道那是眼泪的味道。
他无视掉所有柯纯的攻击，固执地抚摸着柯纯的脑袋，每抚摸一下，他感觉救赎的不是柯纯，而是自己。
郎秋觉得自己的心正被一根细针一下一下的扎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疼，但他知道怎么样可以安抚这颗疼痛的心。
他及时调整状态，再次压住柯纯，从柯纯的口中传出的那个字让他鸡皮疙瘩四起。
这就结束了吗？
只是柯纯虽然不吵不闹了，右手的手枪还是握得牢牢的。
郎秋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如果柯纯再也变不回那个天真、率真又执拗的他，该怎么办？
很新鲜，很激动，这也许就是“活着”。
“你要杀了谁？”他问。
柯纯的碎碎念给自己注入了巨大的力量，几乎都要挣脱掉郎秋了！
柯纯黑色的瞳仁往上抬了抬，似是在看郎秋，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这模样让郎秋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看不了，轻轻凑上前去亲吻住了那双唇。
于是，郎秋不再试图夺走手枪，他左手一捞，把柯纯整个人都揽入了怀中。
“你愿意和我接吻吗？”
他仿佛被关在一座淡蓝色的牢笼之中，牢笼外围着一
那么然后呢？
柯纯张了张嘴，发出“啊”的一声。
当他的指尖碰触到柯纯的头发时，这一头没有感情的动物突然暴起，用力甩着脑袋躲避郎秋的手，左手开始在郎秋的臂膀上乱拍，甚至、还抬起脚来不停去踹郎秋的小腿。
他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张张柯纯的笑脸，笑着调侃他的、笑着安慰他的、笑着说自己的事儿、笑着鼓励所有人……还有，笑着说：“恋爱很美好啊。”那会的他眼睛里闪着光，比那暗夜星辰还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