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梅梅和我搭话的时候我正把鞋子里的石子给磕出来。她看着我的脚丫子,一张一合的大脚趾和二脚趾中间的那条缝里,rou粉白粉白的。我把鞋套上,动动脚趾,布面上隆起两座小山丘,又倏地变回平地。
张梅梅有些不好意思,她收起视线,然后视线又像张网一样撒向我的脸:“你知道村子里有怪物吗?”
“什么?”我以为我没听清楚,特意再问了一遍。
“怪物。”张梅梅故作玄虚地停顿了一下,手指指向不远处的桑树,“瞧见没?那棵桑树。怪物就坐在那里。”
我只隐隐约约地瞅见一个被树干隔成两半的背影。那对浑圆的膀子,在树叶筛下的阳光里发着光。黝黑紧实的皮rou让我想到爹之前给我带来的李子——那李子也是这样,拂去表面结着的一层霜后,李子皮光滑紧实地,在太阳下发光。
见我看直了眼,张梅梅冲我眼前晃晃手:“怎么了?吓着了?”
“没。”我眨眨眼,表示我现在很清醒。这时我看见张梅梅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玻璃糖纸包裹着的硬糖,她塞到我手里。胸前挂着的两根麻花辫子都羞涩不已地颤动着。她说:“这个给你。”然后站起来,拍拍屁股后面的灰就走了。
直到今天,我也没明白张梅梅给我这颗糖的意思——她在学校里已经交了男朋友了,年级第一,戴着个小眼镜的;我也没明白她为什么要指方威给我看。
这就造成了我和他的一段孽缘。
等张梅梅走后,我趿拉上我的布鞋,大迈步地往桑树那里走去。
桑叶在地上锯出一片黑色的影子,影子的边角也是锯齿状的,像是在警告,仿佛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它划伤。
那团黑乎乎的身影一抖一抖,落在他身上的点点阳光也就跟着抖。他好像在吃什么东西,咀嚼的声音我站在他身后一米开外都能清晰听到。
我故意装作要到树脚下撒尿,走近了他。他啃着他的饼,首先看到一双藏青色鞋面的布鞋,再是我的长裤,还有我将要解开的腰带。
方威狠狠地咬了一口饼,然后抬起头。浓眉之下,一双眼睛里藏着怒气。我像看一头野牛一样,看着方威。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光线缘故,他黧黑的皮肤泛着瓷器釉质般的光泽。
两瓣厚实的嘴唇蠕动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嘴角旁还沾着芝麻。我承认,是我多此一举,但那天我真没想太多,伸出手就把他嘴角上的芝麻给揩掉了。
他藏着怒气的眼睛瞪大了,难以置信地盯着我的手看。
“哑巴吗?”我开口说了我和他之间的第一句话。后来,一想起这句话,我要多后悔就有多后悔。
他还是继续啃他的饼,吃完了还不忘吮他油腻腻的手指头。
我接着说出了我和他之间的第二句话:“脏不脏?”
忽地,他站了起来,比我整整高出一个头来。我笼罩在他的Yin影下,像一头被天敌发现了的瑟瑟发抖的幼兽。但我弯腰捡起一旁的石子,往他脸上扔去。他没有回避,额头硬生生被石子砸出了一个红印。
这可激怒了他。他的臂膀上,青紫色的静脉虬曲着隆起。我害怕了,却也不甘示弱。道歉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更是不可能的。
我着粗气,肩膀耸动着。他就看我在他前面又叫又跳,我骂他是“畜生”他不为所动,我又说他“是不是没爹没娘”,他还是杵在我面前不动。只有当我说出“逼”这个字的时候,他庞大的身躯才颤动了一下,脸失了血色。
他开口,讲了我们之间他的那部分的第一句话。他用他粗重浑厚的嗓音对我说道:“滚。”
这个字的威力,我现在还记着,当时差点吓尿裤子了,还以为他真要打我。
我马上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回到家里,我平复了下呼吸后,又忖起张梅梅的话。说这人是怪物吧……除了这高大的块头和不合群的性格以外,真没看出别的地方有什么怪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他那张脸上啥也不差,甚至还能看出点英俊来。
不过唯一令我在意的是他粗麻布短裤下的裆部。那两条肌rou线条分明的粗壮大腿连接的地方,鼓鼓囊囊的。不只是鸡巴那处,而是整块儿都鼓起来。这让那时的我颇为好奇。
而且更令我好奇的是,他腿根处的布面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