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狠狠一推。
我转过身朝她的手捉去,人类的身体素质限制了我的发挥,那些藏在阴暗中的东西速度显然比我更快。无数尖刺瞬间从楼梯上凸起,尖锐的顶端穿透了她的身体——现实总是残酷的,纵使眼前的人再强,说到底也只是个刚成年的女孩。
她的头被沿着下颚线整齐斩断,从空中坠落、掉在我的怀里,喷涌的血濡湿了我的衬衣。
与此同时,那漫长的楼梯尽头出现在我身后,灿烂的光照亮了一室赤红,金色的波纹在血液中流淌,一轮巨大的太阳自鲜血中缓缓升起。
几只由尸体拼接而成的狗冲到我的面前吠个不停,它们的口器长在锁骨上方,整个头颅构成了上颚,四肢的骨骼都是被扭转过的,肮脏尖利的指甲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阵阵牙酸的声音。
“哦,真是可怜。”宁以蝉鼓着掌从平台朝我走来,似乎是缺乏锻炼,在很没风度地小声喘气。由于不在王念的执念影响范畴,他看不见面前异样的火星。
“没有姐姐保护你了哦。”
我看着怀里的人头,抹了把脸颊边流下的汗,变凉的血凝固在我的脸上,反倒开始变热。
“它们不是支配这个副本,或者世界的NPC ”
我等他呼吸平复下来,指了指身边那些丑陋的怪物,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
他脸上露出个荒唐的嘲讽表情,侧着身子将手放在耳朵上,可能是觉得我已经吓傻了。
“它们只是你利用玩家的恐惧产生的鬼怪。因为你的意念太强,所以就有了自主的思维。”我笑了笑,“人造的东西,终究是假的。不过能做到这一步,你也出乎我的意料。”
我终于将王念耳边散乱的头发梳理完好,这令我放松地吐了口气,心情略微有些好转。
“我看到了很美的东西,作为褒奖,你有和我一同观赏的权利。”
话毕,那轮神圣又阴森的赤色球体出现在宁以蝉眼前,他恍惚了一瞬,紧接着看向我的眼神徒然变了。这令我由衷地慨叹了一下他小动物般的直觉,以及遗憾起来不能玩得尽兴。
“这个世界和其他的副本不同,它会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地实现一切愿望。只要你清楚自己的愿望来源,第七天就可以离开。”
“我以为这对人类来说很简单,但每一次轮回这里都是伤亡最重的关卡。”
我继续说着,手上动作很轻地擦掉王念脸上的血污,她有着独一无二、难得一见的灵魂,只可惜陷入了永远的长眠。
她本不至于止步于此,是我自以为是的“好意”,害死了一位玩家。
“唯一的缺点,就是死在这里的人,会被彻底抹杀……你很幸运,是第一个知道的人类。”
“我其实……没有那么讨厌人类,但也谈不上喜欢。”我盯着平台下僵硬的宁以蝉,真情实意地困惑着,“我没有在为王念难过,也并没有觉得内疚,但是现在看着你……我真的很不爽?这是人类的情感吗?”
宁以蝉吞了口口水,我没有放出一丝作为“怪物”的气场,他却像是被钉在地面,一动不动。
“……你和我讲了这些,不怕我离开吗?”
我收回了目光,望着前方露出个公式化的微笑。
“很抱歉,宁先生,你的七天已经永远停止了。”
他瞳孔一缩,头也不回地朝楼下狂奔。
“你小时候有没有捏过蚂蚁?”
我抱着王念的头,扶着楼梯一阶一阶地跟在宁以蝉身后缓慢地行走。太阳从我身后悠然升起,匡在落地窗里成了个赤色的圆,猎手和猎物的身份转换,那些令人作呕的鬼怪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
“我比较喜欢折掉它的触角,然后跗足开始,一点点把它砍成小块。”
宁以蝉惊恐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我,他不可思议地回头,又被空气中什么东西扭着脑袋转向前方。
“哦,对了,”
我把手指从他眼眶里收回。掌心的眼珠还连接着乱七八糟的血丝,我没再多看就将它们捏碎了。
“差点忘了要先折断你的触角。”
我偏着身子让出了一条路,还算礼貌地微微弯了弯腰。
“请继续逃窜吧,宁先生。”
我刚从副本离开,就看见陈振均在短暂休息空间里,堵着通关门口焦急地朝里张望。
我仰头看着他,他毫不关心我的存在,越过我的头顶继续往深处窥视。这种无视让我有点后悔把身高定在一米七三这个数值。
“没人了。”
“啊,哦哦哦……”
“你是有什么认识的玩家吗?”
“我……”他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但是,我好像记得有什么人。”他说着就算了一卦,“可是算不出来。”
“这个副本被永久关闭了。”
“欸?”
“组队吗,我要去终极副本。从这里离开的话,我们的路径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