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蝶将沈辨玉扶起,慢悠悠地一勺一勺喂药。
颈上缠着厚厚一圈,沈辨玉吞咽困难,小口抿着苦药。
一炷香功夫,才将那半碗浓郁药汁喝完。
春蝶眼眶微红,放下碗朝沈辨玉嘴里塞了块糖球,唉声叹:“少爷你何苦如此。”
前几日沈辨玉不能说话,以免牵动伤处,如今好多了,缓慢道:“再不会了……”
春蝶擦擦眼泪,“宣少爷和容小姐尚小,少爷你岂能就此不管。”
沈辨玉心中愧疚,“对不起,是我一时想岔……”
“若有下次,请少爷先杀了奴婢,免得我提心吊胆,恨不得死了去。”
“不……不要这样说。”沈辨玉着实后悔,不知那夜怎就行错想岔,做了这冲动事。
春蝶再叹一声,“我见将军已遣散了府中诸人,似乎真想与你从新来过,为何?”
一提及此,沈辨玉便苦闷难言,双目染愁。
“……他很好,只是不喜爱我,这里……便待不得。”
春蝶不解,“那些从未见过面的公子小姐不也听了父母之命嫁娶,你们既已做了夫妻,又有了孩儿,时日久了自会生情,世间皆是如此。”
沈辨玉垂下眼眸,“当年我娘嫁给我爹做妾室,一辈子惦念,最后仍未得到半分真情,我不愿如此……现下虽好,若是今后将军遇上心系之人,我与孩儿该如此自处?在此需得仰仗他人,就算得了泼天富贵,终是不能长久。”
春蝶摇摇头,“我愚钝蠢笨,自是不懂少爷所想,但你既有了计较,我便听你的,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谢谢你,春蝶……与我一起,总过不了几日安生日子。”
“我们都好好的,便是最好的日子。只是我瞧将军模样,断不会起轻易放你离去。”
沈辨玉轻咳两声,“我虽已想到个法子,但苦于难以实施。”
春蝶附耳过去,沈辨玉小声说了几句,骇得她频频摆手。
外间,卫淮舟带着文钧竹不知已站了多久,将他们对话仔细听了去。
待他们耳语,更是用了内力凝神细听,脸色真真黑如锅底。
文钧竹一副看好戏模样,见卫淮舟拉着脸亟待发作,抓着人便回了他的院子。
“岂有此理!”卫淮舟一巴掌将木桌拍出一道裂缝,“他为了离开,甚至不惜去找人四处散播玷污名声之事,好叫我迫于压力不得不送走他,我定不会让他如愿!”
文钧竹淡然地端了杯茶喝,“看你这蛮横样子,怪不得留不住人。”
“我连他与别人的女儿都能接受,这些都算得了什么!对他,我定会负责到底。”
“人家都说了,你不喜欢他,他待着没意思。”
卫淮舟斜了文钧竹一眼,“我们之间确实皆无情意,那又如何?我怜他五年流落辛苦,想今后悉心照顾,能惹得他先是自戕威胁,后又暗谋污名,视我如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实在荒唐。”
文钧竹一声轻笑,“我看不见得。郎有意,君无心,假作真来真亦假。”
卫淮舟见他表情,不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想说什么便直说,休要拐外抹角。”
文钧竹再抿了口茶,“你这人,行军打仗使计时成竹在胸,遇上家事却愚蠢至极。”
卫淮舟冷哼,“你莫要逞口舌之快,是想我帮你松快一下皮rou?”
文钧竹懒洋洋撑着头,一脸不在意,“君子动口不动手。啧,你便这般对救命恩人?”被瞪了一眼后,托着腮似在回忆,“诶,我记得沈小公子体内那子蛊……”
卫淮舟浓眉一拧,“别卖关子,这些事你本就懂得多,总得给我支个法子。”
“我说了,你愿意听?”
“你不说我怎么听?”
文钧竹慢腾腾给自己满了一杯茶,“你不照做我便不说。”
“你先说了,我依情况照做。”
文钧竹两手一摊,一副免谈样子。
“你!”卫淮舟冷静片刻,不情不愿地坐下来。
“说吧。”
文钧竹笑得狡黠如狐,“你需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