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要做什么必须马上做,不然就哭,有次你爷爷急了,让我们把你扔到床上,谁都不许抱不许理你,说要看看你能哭到什么时候。谁知道你就能那么一直哭,哭到脸都青了、喘不上气也不停。”
“我大孙子看着比你更优秀,长大了一定青出于蓝。两岁就上房揭瓦,往大人的鞋子里撒尿。三岁把邻居家五六岁的孩子打到不敢出门。上幼儿园后你都不敢去学校接他,去了一准被老师家长围住告状。你在单位里再有架子,到了学校都得低声下气地跟人家家长鞠躬说对不起。等他到了青春期,那就更美了,三天两头离家出走,跟一群臭小子打架斗殴不学好,你让他往东,他偏往西,让他去留学,他偏去练射击。跟他说运动员能出来的少,他就觉得你在变着法子控制他。”
“……”
“就你这脾气,到时候肯定要嚷嚷着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可是人家不怕,骨头硬着呢,一准和你说出去要饭都不再回家。你很想打死他,又不能真的打死……”
这画面太美,贺宪想象了一下,直想现在就把臭小子装到竹篮里扔出去。这些事都是他干的?他十几岁的时候跟他爸关系差不是因为他爸事太多,总想管着他控制他吗?
欣赏够了儿子的表情,贺爸爸呵呵一笑:“苍天饶过谁?十年快着呢,你等着,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我干吗等着,我从现在就开始管他,你们别总惯着他,跟我一起揍。”
贺爸爸低头亲了一下棉花糖,爱怜地说:“我不揍,我就那么一个宝贝孙子,舍不得。再说了,揍了没用。你小时候不听话,我总揍你,除了生气就是手疼,也没见你听话。”
“……”贺宪很是无语,小时候他爷爷就总和爸爸一起揍他,凭什么这臭小子的命这么好,妈妈又温柔又漂亮,爷爷nainai太爷爷太nainai,人人都惯着他。
……
无论休不休息,一到周末南阮就回贺宪父母家吃饭,完全避开了爸爸一家。棉花糖说话早,六个月就会喊“mama”,一岁不到就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知道谁告诉他棉花糖是女宝宝的名字,从那之后,只要有人叫他“棉花糖”,他就立刻生气地边揪自己的头发边说:“宝,贝,不,叫。”
唯独南阮这么叫他,他不会发脾气,因此每当听到贺宪吐槽臭小子讨厌不听话,南阮都会白他一眼,反怪他没耐心,不是好爸爸。
这个周一,同事有事临时和南阮换了班,早晨她查过房便回家了。刚进门就看到南爸爸半蹲在地垫上逗棉花糖。棉花糖十一个月,还走不稳,南爸爸弯着腰扶着他走了好一会儿,累得直喘粗气,一直起身发现南阮站在后面,没料到女儿突然回来的他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自然地笑了笑:“你今天不上班?”
南阮没说话。
棉花糖好动,拽着南爸爸的腿说:“公公,还走。”
“外公累了,不可以总缠着他。”说完这句,南阮才答,“同事后天有事,今天和我换班。”
一年来,这还是南阮第一次跟他讲话,一秒钟的意外后,南爸爸笑着“嗯”了两声。
贺宪上午没课,正好也在家,见她回来,立刻下了楼。
和南爸爸聊了几句,贺宪便追着南阮上楼了。
“你不生气了?”
“有什么好气的。”
就算还生气又能怎么样呢,就像误会她不是自己的女儿时,爸爸也会忍不住关心她的学业、工作、婚姻,为她离家出走着急,人生那么长,时间那么多,她再不平再有气,也没法忍着一辈子不理他。
贺宪牵住南阮的手,低声说:“好不容易休息,咱们约会去吧,不带臭小子,他跟你爸爸玩得正高兴呢。”
南阮正要说“好”,突然听到爷爷叫“阮阮,过来吃糖”。她从楼梯上往下看,见到棉花糖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才知道爷爷叫的不是自己。
她多想让爷爷清醒过来,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亲孙女。可是就算爷爷一直不知道,好像也没什么关系,无论童年多曲折,她得到的都远大于失去。
“贺宪。”
“嗯?”
“如果没有妈妈的意外,我就不会被小朋友们孤立,不会在树上遇见你,不会粘着韩乐怡去十四班,也不会跟你在一起。想象不出,如果我们不认识,现在的生活会是怎么样?”
贺宪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想也不想便答:“哪有什么如果,就算你前面的假设都成立,咱们也会在一起。我这辈子的喜怒哀乐,注定只和你有关系。”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