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手忙脚乱地把面前的一堆花花草草殷勤地推给我,“你也来!你也来!”我心痛到窒息,却还是挂着温柔的笑意伸手去拿他揪下来的花花草草。“好,我们一起做。”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远处的天边被淡淡的橘子汁泼洒,我默默凝视着他的侧脸,俊秀而单薄,似乎就要在这稀薄的空气里慢慢消失。我心一紧,在反应过来已经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一震,手中的花朵掉下来,立即瑟瑟发抖地蜷缩住自己,拼命捂着耳朵害怕地小声哭喊。“不要!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我脸色一变,立即松开手退后一步,尽量柔声安慰他。“没事的,我不会伤害你的,不怕,阿尤,你别怕。”
晶莹的泪水从他苍白的脸上滑落,脆弱得如同一碰就碎的玻璃。我整颗心都快要碎掉,僵硬地死死盯着他几近窒息。
他兀自缓了很久才终于平静下来,惊惧地瞪着眼睛看着我,犹疑而戒备。我低头颤抖着手去编花环,他始终战战兢兢地瞪着我。我的手被花朵的尖刺戳中,疼痛细微,却不断蔓延麻痹我的整个神经。
“看,花环编好了。”我笑着,慢慢递给他花环。
他愣住了,表情露出一丝茫然和无助,似乎纠结了许久才伸出手拿过来,脸上的敌意慢慢消失。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慢慢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他把花环戴到自己的头上,昂着头眼巴巴地问我,“好看吗?”
我认真地点点头,“好看,很好看。”
他展颜一笑,快乐地站起来转圈独自玩耍。
我默默凝视着他纯粹的笑容,一言不发。
吃过晚饭后他很快就睡了,我凝视着他不谙世事的容颜,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两个孩子也已经被女仆带去洗漱睡觉,我有些疲倦地揉揉眉心,女仆拿起我遗忘在客厅的手机走了进来。“韩少爷,刚才您的电话响了。”
我接过手机摆摆手让她出去,立在窗边回拨过去。
那边响了几声后就被迅速接起,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和点点的灯火,世间万籁俱寂一颗心似乎沉在蔚蓝幽深的大海,微微苦涩而温凉。
“打电话来有事吗?”我低声问。
那边沉寂几秒,有些犹豫地问道:“小津最近还好吗?”
我沉默了一下,“还是和从前一样。”
尤安叹口气,似有不忍与愧疚。“真是难为你了。”
我微微一笑,“不,我甘之若饴。当初本来是我的错,就算他从此之后仍然不记得我也没有关系,我会照顾他一辈子。”
他喟叹,“小津就拜托给你了。”
我看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心绪从未这样平静。
关斐在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自杀了,他故意躲在小城里,却干着走私违法的事情。只是这样的死太便宜他了,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把阿尤所经受的痛苦千倍百倍地还在这个伤害阿尤想要杀死阿尤的人身上。
我永远无法忘记当阿尤在病房里醒来的那一段时间,害怕黑暗,只要有人触碰就会崩溃地尖叫,吃不下任何东西,像个活在恐惧和绝望里的瘦骨嶙峋遍体鳞伤的幼兽。我用了很长时间才能让他在看到我时不再惊惧地尖叫后退,所有的人对他而言都是危险的存在。
心口发麻,熟悉的痛感席卷而来。我按着心口,默然独立。
关斐死后,我领养了关关,小童很高兴,两个小孩子天天在一起上下学玩耍,也很省心。
尤安随着Nate回了美国,但仍旧不放心地会每天打电话,并许诺会常常回来看阿尤。
卫恩后来不想回美国,便去世界各地旅游散心,时不时会寄一些各地的东西过来。
成轩和方邡在一起了,而方邡是阿尤的同学。成轩后来知道这个消息后很惊讶,时常带着方邡来看阿尤,也会给我一些医学上的指导和建议。
而莉莉,后来查到是她暗中联络关斐后,我几乎生出了想要杀死这个恶毒的女人的冲动,后来成轩向把百般许诺劝导后把莉莉送出国了,并且再也不会回来。
母亲在我固执的坚持下也气得无可奈何,最后心灰意冷。
所有的人都渐渐远离,所有的事都尘埃落定。
阿尤最终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虽然已经不是最初的模样。
但我还是爱他。
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永远爱他。
因为他始终都是我的阿尤,我深深爱着的阿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