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萧苍雪说了再见,江骤急忙转身离开。他白色的发丝在身后划出了一个弧度,被银色的月光照耀得有些晃眼。
淡然一笑,萧苍雪不再纠缠于江骤的事情,转而说起自己和符文的事情:“符文是担心自己和我双修后,就不愿放我走了。而我……”他看向空中那一轮明亮而皎洁的寒月,道:“我注定是要亏欠他。”
顾忧是个很好的队友,江骤有时候自己都会觉得,顾忧找自己是白白浪费自己的好条件。但江骤也不会主动把他推出去,因为飒飒。
萧苍雪看着他语带闪躲,心下思忖,江骤这人实在是有些过于心宽。他似乎觉得关于自己的事情,哪怕再重要,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一旦遇到那些他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就一味的逃避。
江骤顺着他的目光,去看那一轮悬挂于千万雪山之上的明月。月光冰冷如寒水倾泻而下,让江骤心底生出了一阵阵的寒意。
想到了萧苍雪和顾忧他们要做的事情,江骤想,应该是考虑到杀掉魔尊风茈藐后,魔界可能会因为群龙无首而动乱起来、进攻修真宗门吧。
送走了萧苍雪一行人之后,被留在青华门的江骤百无聊赖。
“给你。”江骤从怀里摸出了自己做好的平安结,打断了萧苍雪旁若无人的孤寂,“我过来就是想给你这个。”
可是,没多久飒飒出生了。为了飒飒的生活和未来的教育,他还是在继续超负荷的工作。直到又被顾忧“包养”了。
江骤又回到了凝华峰。
江骤像往常一样在内门中闲逛,看着各峰修士们悟道、炼体、修行,他察觉到了,青华门内门最近也紧张了起来。听弟子们议论,不只是青华门如此,其他宗门都有这样的预备,似乎是在为什么可能发生的战事做准备。
“我只是个凡人,也帮不上你们的忙。虽然大概只是迷信,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平安回来。” 江骤有些不自信地说,“这就是个普通的绳结挂饰,不是什么法器灵器,可能也没什么用……你要是觉得碍事也可以不……”
那时候瞿念瑛消瘦得很厉害,因为肝癌晚期的综合症而整个人都发着黄,她对江骤说:“江骤,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可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像我呢。我到现在才明白,人生到头,什么都是空的。人啊,还是要为自己活。不要管江旺和你的弟弟妹妹了,不要老是这么心软,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去过你的生活,知道吗?”
所以,这一切,对江骤来说,就像是换了一份工作
萧苍雪看到墙角处那属于凝寒尊者的衣袍也消失后,他借着月光看着手中的绿色平安结,他合拢手掌,握住了他半生坎坷中遇到的、为数不多的纯粹善意。
萧苍雪从他手中接过那个不过一掌长的小小挂饰,银色和松绿色的丝线打成了一个平安结,下面垂着一条松绿的流苏。
萧苍雪握紧了手中的平安结,眼中有些温暖的笑意道:“不——谢谢你,我很喜欢。”
但当江骤回过头时,他又看到了萧苍雪那比月光还要落寞的神情。
江骤头痛,吞吞吐吐半天说:“……大概……吧?”顾忧能选的人多得多了,自己被顾忧选中应该就是因为“母凭子贵”吧?
到最后,江骤要和顾忧结婚了。外人说他江骤几世修来的福气,能让顾忧看上他,为了他拒绝了联姻,为了他报复那些曾经欺负过江骤的人,为了他放弃了很多别人看来不可思议的底线。
因为顾忧未婚妻的“特地告知”,妈妈知道了自己被顾忧包养的事情,她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嘴硬心软地骂自己,只是开始背着江骤消极治疗。
很多人的婚姻或者生活不都是这样吗?为了孩子、为了家人劳碌奔波或者凑合度日。至于爱不爱,江骤告诉自己,那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
从小到大的记忆中,他好像必须忙忙碌碌地生活才算有意义。小时候要干活,高中要打工攒钱,后来妈妈病了,还要想办法赚钱交治疗费和医药费。
进一步追问:“那凝寒尊者也是这样想的么?”
他从来没有这么空闲的一段时间。
江骤并不这么想,顾忧对自己宠似乎是宠的,但他总觉得自己和顾忧之间有天堑一般的距离。即便这样,江骤也并没有什么不甘,因为这样已经很好了。
看厌了凝华峰上千年不化的白雪,江骤又低下头看着自己与前世截然不同、白皙细嫩的一双手,他发着愣。这几天以来,他的生活里忽然没有顾忧和飒飒,他发觉独自一个人的自己似乎是一个空壳。
最后,瞿念瑛告诉江骤,之前她让江骤帮她以江骤的名义,在旁边的地级市买的那套小房子,其实不是为了自己买的,而就是想留给江骤的。买房子的钱是她瞒着江旺从江骤这么多年给她的钱里扣了一部分存起来,然后又加上了她自己做工卖东西存的私房钱,才攒起来的。
江骤松了一口气,对着他一笑,说:“你喜欢就好,我觉得这个颜色比起红色更配你。那、那我就先走了!”美人带笑的样子可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