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接通,话筒里传来字正腔圆的沉稳语调,莫名就给人正气凛然的安全感:“喂,您好。这里是公安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他甚至没有多问一遍柳棉有没有事!柳棉气红了眼,想不到警察会这样对待报警的求助者。
真糟糕,他也没有手机可以用。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柳棉扶额,有些无可奈何地说:“你先在这里乖乖的,我出去看看情况。我会想办法的,不要担心,会有办法的。”
在手机传出忙音之前,还隐约能听见对方放下手机之后的吐槽:“以为警察没事做吗乱打电话……”
大汉站起身说:“你懂啥,这是苹果最新款,远峰蓝听过没有?不得好好爱护。”
他呆愣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来这里的,醒来的时候是在车上,然后就被丢到这了。”
幸好对方并没有察觉,柳棉松了口气。
大汉走远后,剩下两人嘻嘻哈哈地去翻他的牌,柳棉眼尖地发现其中一人的手机放在身后的裤子口袋里。
对方确实听不到柳棉的声音,会觉得可能被耍所以不高兴这一点柳棉能接受,但柳棉不能接受,因为自己没声音对方就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假如受害者没办法发出声音呢?假如是一个被绑住的受害者好不容易趁着绑匪不注意,冒着生命危险艰难拨通了求救电话,却被这样挂掉了呢?
柳棉意识到自己可以被看见了。
他如此说着,既是安慰陈楠也是鼓励自己。
小小年纪的陈楠显然没想到来救自己的保护神不是第一时间带自己出去,而是考了自己这么一个难题。
“你听不到我讲话吗?!”柳棉震住了,看了一眼手机确认自己没有按到静音,又忍不住重复一遍,“听不到吗?”
那几个人贩子或坐在地上,或站着靠墙,有三个聚在一起打牌,另外两个在玩手机。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歹徒们因为这里又脏又臭而没有
柳棉做贼似的,心跳得飞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心说长痛不如短痛,飞快地抽走了手机。
柳棉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
旁边的几个小孩儿本来就被再一次突然站起来的陈楠吸引了注意,这时又看见眼前凭空出现一个人,一个个不由得都把眼睛瞪得滴溜圆,全都齐齐看向柳棉。
柳棉偷偷摸摸走到那三个打牌的身边,看见其中一个的手机就放在背后的地上,非常方便让柳棉拿走。
笑了一会儿,陈楠又扯了扯身边小孩儿打着补丁的衣摆:“我们就要得救啦!”
另一人笑笑不当真:“你都直接搁地上了,也没见你多宝贝它。”
对方挂了电话。
其中一人拿着牌叼着烟,翻了个白眼说:“你都不带牌过去,干嘛还带手机。”
柳棉的心安定了一点,语速快但吐字清晰地简要说明了现在的情况,正想要说让对方根据这个电话来追踪定位,结果对方又说:“喂,您好。请问听得到吗?您可以说话吗?如果没事请说明,以免妨碍办公浪费警力。”
“去去去,”大汉啐了一口痰,边走边说,“你当小孩随随便便就卖得掉啊?到时候卖不掉还不是得打断腿去讨饭,讨不来几个子儿,还得老子养。”
柳棉不知道,柳棉只知道自己现在确实是挺绝望的。
打不开手机,很烦。柳棉随便的试了一下六个八和六个六,都没对之后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拨打了紧急电话。
但还好,对方只是自顾自地拿起手机,然后跟旁边两人说:“我去撒个尿,别偷看我牌啊。”
走到外面之后,周围荒芜一片,一眼望不到边,柳棉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又要走多久,才能见到人烟。
陈楠看见柳棉回来,十分高兴地扑到柳棉怀里,按耐住想要欢呼的冲动保持着安静,眼里的激动都快要溢出来了。
到底是为什么只有陈楠能看见他?他又要怎么做才能让其他人也看得见听得见他?
旁边玩手机的也附和:“就这手机,卖俩小孩儿不就有了。”
别无他法的柳棉只能带着手机回到工厂里,想要让陈楠来报警。
柳棉弯腰伸手去拿,在即将碰到手机时,手机上覆上了另一只手。
手机有锁屏密码。
拿到手机后,柳棉第一时间尽量走出足够远的距离,又按住音量键将声音调到最小,才开始打开手机试图靠手机定位看自己现在在哪。
哎,等等,人贩子不是有手机吗。
柳棉还没想到要怎么帮他们从这里逃出去,结果陈楠已经把牛吹出去了。小孩儿还没说话,柳棉倒是忍不住先说了:“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连报警都不知道怎么报地址。”
摇头,说:“我没事,你别管我了。”
顺着花臂往上看,是手机的主人正好要拿手机。两人靠得极近,头发都差点挨到一起了。柳棉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生怕对方会抬头与自己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