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雪,天寒地冻,丞相府的门生们吃不消,早课便改到了晌午。
我在园中寻蚱蜢,额间一痛,温热从脸颊滴落,摸了一手的血。
抬首去看,原是四哥在假山上扔石头,他长我两岁,前几日府上宴客,儒生说了秦氏几句,他不敢去找长兄,便来寻我的晦气。
“汝安,汝安,四哥不是有意的。”
他说的好没诚意,颠了颠手上的雪,又扔了我一身。
我无奈至极,拍了两下袍子,无甚表情的点头。
不错,我是个痴儿,行事呆滞,口不能言,宫中太医说是娘胎里的病,好转全凭我的造化。
我自认是没有这番造化的。
或是造化全都给了长兄,轮到我这个幺弟,便一分都没有了。
四哥又扔了几回,见我无知无觉,便觉得没趣,嗤笑两声,跟着小厮回去了。
我实在不愿意见到他,乐得清静,霜打的台松还没寻到蚱蜢,常钺就过来找我。
他今日穿了长袄,绒领抵着刀刻般的下颚,眉峰依旧冷俊,腰封束起来,身姿挺拔,煞气少了许多,看上去倒像是个儒将。
见我给人欺负,他只是看了一眼,也不说话,掏出帕子将我脸上的血污擦干。
常钺贯是这样心细,爹爹说他是个将才,从禁军中将他要来,派到我身边,让他教我强身健体。
习武我是学不会的,不比长兄能文能武,我实在是个草包。
常钺教了我几回,见我动辄身上淤青,两颊泛白,也就不提这事,渐渐成了我的侍卫。
不过,他可不是一般的侍卫,爹爹府上养了众多门生,他便是带头的那四位。
说起来,四位还都是我的先生。
我是丞相府的小公子,到了该懂事的年纪,爹爹找人教我四书五经,说只有知书明理,方可余生无忧。
在门生中挑选数次,好长时日才选定他们。
可惜我不长进,学来学去,还是说不出话。
常钺一来,我就知道要回去温书。
跟在他身后,踩着脚下的积雪,我有意磨蹭时辰。
我倒是不是害怕,书是惯爱看的,只是先生们教的法子太过难挨,每次下学,我都要躺上好几天。
我自是不愿意赖在榻上,可园子离我的小院不过几步,没等走近,就看到院外等着一人。
大氅披在身上,他侧颜望着远处的积雪,雪若凝脂般的肌肤藏在月白长衫下,像是画中的仙人。
可这仙人也有七情六欲。
见我过来,星月般的眸子凝起来,葱白的手拉过我,眼中笑意更深。
那人指腹摸上我的脸,不一会儿伤处便热了。
“这是跑去何处偷吃,磕破了头,汝安真是顽皮。”
这便是苏文棠,爹爹说他有大才,非是池中物。
我却不这么想。
在我看来,他就是只狐狸Jing。
小厨房挑柴火的阿牛曾告诉我,山野里的Jing怪贯会蛊惑人心。
这不你瞧,常钺一走,他就急不可耐咬上我的嘴巴。
眼角染上绯色薄红,哪里还有半分清冷仙人模样,口口声声还让我叫他夫子。
苏文棠说话温柔,阅若芷兰,笑也不曾变过,但不管哪回,我都被他折腾的够惨。
身子下意识轻颤,嘴唇也红肿起来。
苏文棠见状将我拦腰抱起,一路走进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