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这是最好的结果。
这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他是有可能做到的。
他本来是拥有更大可能去完成这个目标的,只要他在南路中学的重点班坚持到初三、保持在中游水平。
但他没有做到,因为他初二就被筛出去了,像水果摊里的劣质水果一样。
他曾经很潇洒,大言不惭地跟家里人保证,重点班的水土不适合他,他在普通班一样可以大展宏图。
他要在普通班名列前茅,最后和重点班的人一样考取一中。
这样的结果听着就很振奋。
可现实并不如他所想。即使是在普通班,名列前茅也从来都不是动动嘴皮、自以为很努力地上补习班、刷题就一定能做到的事。
他在瞧不起谁?他并不比谁聪明得多,也并不比谁努力得多。大家都在为自己挣未来,他并不特殊。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否能达到一开始的目标,不知道如果这一目标没有达到,以后的人生会不会开始被越来越多的遗憾占据。
也许他永远只差那么一点,这相差的一点,是用他几个熬夜打游戏的晚上造成的、用他在每一次不甚在意的被扣掉的粗心大意的那些分造成的,或是用他在以为自己拿够了基础分和进阶分所以就对难题得过且过的心态造成的。
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求着他做这些事,他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本身是个有坏习惯的、差劲的学生,不勤奋也不自律。
他就是如此地了解他自己,如此地讨厌他自己。
脑子里回想着母亲、老师、同学对他的评价,赞扬的或是批评的,都被他自己看待自己的包裹着。
失败,令人生厌。
他憋着一股浓浓的恨意,在房间里寻找令他讨厌和害怕的工具,例如锐器。
他从笔袋里翻出了圆规握在手里。
他就是如此讨厌他自己。
转轴顶端的钢针压在食指上,传来刺痛。
圆规最终被放了回去
正如他如此袒护他自己。
他沉默地凝视着自己的右手,凝视着这只考不好试也不敢惩罚自己的废物一般的手。
忽地,他扇了自己一巴掌。
就像他一模考试之前甚至更早之前对自己做的那样。
他需要体会到什么是畏惧,他必须受到责备和惩罚,他要监视自己的错误,带着对自己的恨意实施对自己的惩罚,让身体牢记并且用更加积极的行动回避错误、回避这种痛苦,这样,他的表现就会更好。
他相信这是一个方法。
他以前见过一个同学就在用这样的办法。那个同学每次觉得自己错了不该错的题就会扇自己巴掌。
对自己真狠。一开始许穆玖是这么想的,可随着他窥见自己越来越多的失败之后,他开始对这种方法产生认同。
至少那个同学是个自觉的人,至少他会对自己犯的错产生愧疚心,至少这样的惩罚不是无缘无故的,是他应得的。
于是,许穆玖也采用了这样的自我惩罚方法。但他惩罚自己的次数不及那个同学那么频繁,他也不敢像那个同学一样,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惩罚自己。
因为他害怕自己也和那个同学一样被其他人投去像看待神经病似的讶异和鄙夷的目光、被议论甚至被孤立。
他要当正常人,他要融入集体,所以他要私下里惩罚自己。
虽然,有时候他会莫名羡慕那个同学。那个同学有当众惩罚自己的勇气,并且那个同学的自觉被目睹了。
那么,许穆玖自己一模的好成绩原来是用这样的方法换来的吗?
或许是。
许穆玖右侧的脸被他自己那一巴掌扇得发疼,还有些一时退不下去的热。
但,现在似乎已经不够了。
他开始习惯这样惩罚的疼痛度了,他对疼痛的忍耐度变高了,身体已经没有那么惧怕这种程度的惩罚了。
他只是按部就班地走惩罚的流程,实施对于身体来说不算惩罚的惩罚。
所以,他的二模成绩不乐观了,是这样吗?
他把这种办法当治疗自己差劲的特效药、救命稻草,他不能不相信这样的结论。
接下来一段日子里,许穆玖开始用铅笔笔尖戳自己的手臂、用圆规的钢针在手臂上划来划去,试图将尖锐的疼痛和恐惧刻进自己的皮肤里。
他怀着对自己的憎恨,小心翼翼地、偷偷摸摸地惩罚自己。
可有时疼痛即将超出目前能接受的范围时,他真希望有人能看见他做的这些努力。
父母知道他在这么做吗?
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样?
觉得他不正常,然后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们会不会觉得他的承受能力太差了,所以这点压力就让他像个疯子一样?
不管怎么说,他们一定不会夸他。如果他拿不出真正的成绩,这种行为便没有值得夸赞的意义,不过是一个蠢人的自我安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