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忍住,又放任自己躺着哭了一会儿。
窗外的事物被雨敲得稀碎,透过窗户映进来,雨水和眼眶里溃堤的泪水在玻璃的两端淌下来,发疯似的越来越多。
原来自己正在去见一个自己永远也不能再见到的人的路上。
参照自己今天所做的梦,关于蒋言柯的梦是她愿望的达成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很确信自己从很久以前就设想过很多次蒋言柯对他以往施加给她的态度产生后悔这种情景了,也许不止蒋言柯,对于所有主动伤害、终止他们之间关系的人她都有过这样的愿望。
许一零回过神,把手缩回去,翻了个身背对着床头柜的书,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或许,在此之前,她心里真的留着一个将许穆玖的存在抹杀这样的愿望的痕迹吧。
她现在能感觉到脸上有已经被吹干的泪痕。
是,她是不能喜欢哥哥,但她也不想让许穆玖消失,无关别人的看法,只是她自己不想。
她突然意识到:
她并不能否认自己刚才在面对此种愿望达成时的心情是悲伤、抗拒的。
为了支撑自己的身体和理智,她让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玻璃窗。凉意好像透过皮肤渗透进了血管。
手伸到一半时,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突然停住了。
她重新闭上了眼睛。
有的人说梦境是大脑在梳理记忆,有的人说梦境是大脑在清理废物,有的人说梦境可以反映人们潜意识中的愿望和情感,弗洛伊德认为,梦境可以解释为愿望的达成
抽噎着睁开眼看见天花板时,眼泪粘着睫毛,有一滴从眼角顺着脸上先前的痕迹滚落到鬓发里,耳后的枕头湿漉漉一片。
她昨晚甚至梦见了蒋言柯,而不是许穆玖。陡然间,这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怎么会做这个梦呢?
希望对方消失,这样的情感,也是很强烈、很特殊的吧?
还有蒋言柯那个梦,她怎么可能再遇到蒋言柯?好几年过去了,就算遇到了他本人,她也认不出,更别提贺卡,蒋言柯和贺卡有什么联系?真够离谱的。怎么自己又相信了呢?
清醒之后,许一零终于想起,现在是她高二春学期开学之后的第一个周末,许穆玖的寒假没结束,他离开学还有几天。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
她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可她并不愿意每次都把这些说法套用到自己的梦境里,尤其是关于愿望的达成这一说法。按照通常的字面意思来理解,这个所谓的愿望即是自己内心主动渴求的期盼,但若真是这样,那么她从小到大的梦境里便不会出现诸如亲人死亡、自我伤害、迟到、考试和作业情况惨不忍睹这样令她心生不快的情节了。
可她也并不能一下子就否定这种说法,因为她很明白洞悉自己内心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很多时候她是看不清自己的,那些哪怕她从未宣之于口的想法、秘密,也并不一定是她心里藏得最深的意识。
不至于是预知什么的,她向来不信这些。
如果这种解释说得通的话,那么那个小时候也做过许一零死亡的梦的许穆玖是不是也算在梦里达成了他内心的愿望呢?
她眨巴酸涩的眼睛,扫视自己的房间,从衣柜到天花板,再到床头柜上那本画着变形时钟的蓝色封面的图书。
仿佛跟自己置气似的,她不满地哼了一声,抱着头缩成了一团。
她的胸口起起伏伏,眼底惊疑未定,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走出来,尽管她已经基本确定刚才的都是梦。
离开林城边界时天上下了雨。
悲痛、疯癫到无以复加。
她在寂静的房间里叹了口气。
现在,她真正体会到了孤单。
没有说错什么,只是什么都没有说而已。
她向床头柜的书伸出手,似乎是希望从书里再找一些支撑她这样理解的佐证。
而关于许穆玖的那个梦
其实她一
当然,她再也不用烦恼了,她迎来了新的人生,因为他,那个碍她事的哥哥,带着他们之间别扭且罪恶的秘密消失了。
那是,她才看到。
希望亲人死亡这种感情和喜欢亲人这种感情一样严重和难忘,但至少前者比后者更道德,更容易被接受不是吗?因为死亡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希望别人死亡的心情虽然很邪恶,但它的产生至少不用在道德层面受到对方身份的限制。
她有太多事没来得及告诉他了,一切都昭示着草率、遗憾,以及绝对的不容拒绝。
不能和他说话、不能拥抱他、不能在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再也不能。
渐渐地,她的眼前越来越模糊,耳朵里只能灌进她自己的呜咽声了。
她感到自己的胸口一抽一抽的,窒息感扼住喉咙和胸口,眼前仍是无休无止的黑。
太过分了。
有可能是和去年他开学的那段时间搞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