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我喜欢你
谢臻推开门,声音拉长,听上去有些平,他弯下腰将鞋子脱下,臂弯间挂着自己的羽绒服,慢慢悠悠地走进去。
谢臻长舒出一口气,压抑的胸口得到了些许的缓释,他睁开眼,虚虚望向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有靳时雨发尾的触感。
“你怎么又来了。”靳时雨翻身下床,顺手将被子叠好,从谢臻身边擦肩而过,淡淡问道。靳时雨出了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润喉,询问的眼神却一直留在谢臻身上,他高出谢臻几分,眼神向下凝视着他,一边喉结滚动吞咽着水。
靳时雨说得都是对的,对于无法拥有上帝视角的他来说,谢臻的爱,很透明、很微不足道、很突然。
“他不是我后悔捡到的‘流浪狗’,他是我人生中做出的第一个最重要的选择,是我生命里出现的最大的馈赠。”
是我要打还是骂,他都一副死也不改的样子。小谢说这辈子就认定我谢臻一个,不认错,不肯改,他说喜欢我这件事儿改不了。”
66
没人会在意谢臻压在心底藏了多久,抗拒承认了多久,克制隐忍了多久。他们只会在意谢臻表现出来的有多少,表现出来的时间有多久。
谢臻握了握拳,反反复复再松开。
而今天,可以成为第一天。
“实话说,我是喜欢他的。我没法拒绝他,或者说,那颗他十六岁就埋在我心里的种子很早就已经发芽了。十一月十七号,小谢的生日,可能也不是他的生日,是孤儿院登记的日子。那一天谢时雨十八岁,我和他做了,我主动的。从那天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隐藏在同一个屋檐下,隐藏在同一对父母下。我妈身体不好,医生说剩不了几年,完全凭着一堆药罐吊着,有一天他把我抱着抵在洗手台上,我们在接吻,甚至已经在脱衣服了,被我妈看见了。”
谢臻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原本稳定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几乎是掩盖不住的。谢臻沉呼出两口气,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平缓了很久,声音沙哑。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小谢是故意让她看见的,他甚至在我妈质问他的时候,平静又诡异地向她重复我们做过的事,硬生生用几句苍白的话,把我妈带到死亡边缘。然后我妈死了,在她知道自己的养子上了她亲生儿子之后不久。我父亲说谢时雨是蓄意报复,是恶意谋杀,他说就连谢时雨的感情都是假的,是他从一开始就准备好报复的手段和工具。小谢从上初中开始,从他十三岁开始,就在跟踪尾随我,他的衣柜里装的全都是偷拍的我的照片。我问他是不是故意让我妈撞破的,他说是,我问他是不是恨过我,他也说是,我问他恨不恨我父母,他更是一一应下。”
谢臻只是看着他,不过思索片刻,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靳时雨的腰,两只手臂紧紧地缠着靳
“当时我不知道我父亲对他做的一切,我只知道我妈临死之前反反复复地对着我说不要是谢时雨,我只知道我妈就那么死在我眼前。于是我怒不可遏地说,我后悔捡了他这只乱咬的流浪狗,应该让他在街边自生自灭。可我又后悔我说了这句话。”
谢臻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哑,像是被刚刚抽进去的尼古丁熏到了,可纪星却能听出来,在他带着丁点儿笑意的声音里,藏着来自几年前的——潮湿,应该是眼泪作祟。
靳时雨不在客厅,谢臻连外套都没有直接放下,走到主卧将门轻轻推开。靳时雨躺在那张铁床上,呼吸均匀地浅眠,他只不过是推开了门,靳时雨便敏锐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是他,又诧异地将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从那天之后,小谢才说,哥,我这辈子就认准你一个。我也不得不承认,在我的低谷时期,小谢的存在是我的救命稻草。我父母不赞同我做警察,很多人都不赞同,有些瞬间,就连我自己都恍惚我这条路是不是真的选对了,把好朋友带上这条路,然后毁掉了他的双腿,这路真的对吗?就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我自己的时候,谢时雨比我更信任我自己。”
这答案或许是零天。
一杯温水不过几秒就被喝了个干净,他握着空荡荡的玻璃杯,靠在饮水机边上,歪头示意谢臻说话。
“谢臻,再也不会痛了。”
“以前的时候,他还没有那么猖狂,被我拒绝一次后,就会萎靡、小心翼翼很久。直到七年前我受伤后一蹶不振,他才变得格外猖狂起来。那天我喝多了,我躲在酒吧的厕所隔间里,崩溃地想要嚎啕大哭一场,可哭没有一点用,谁知道小谢找过来了。后来我被他抱着,他不叫我哥,叫我谢臻,问我是不是很疼,然后他是把我抱回去的,我当时看着他那张侧脸,整个人被他两只手臂兜着,他那个表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掉,他以为我睡过去了,可我听见了,他跟我说——”
谢臻絮絮叨叨的,边说边笑,听得纪星眼前一黑,面上维持着沉静,难以想象靳时雨那个王八羔子可恶的性格,以前竟然是这样的。纪星听得有些头大,贴心地抽了张餐巾纸递给谢臻,谢臻没接,放空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