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从他眼前窜过,都不能在他心底刻下一道伤痕。而事实上,谢臻的坚韧是有限的,他一意孤行地走家里人不让他走的路,带着高中时期性格孤僻的高浩东找到人生方向,进了大学,成为优秀毕业生,试图以平庸的beta身份闯出一番天地,他身边的家人、朋友、爱人,一个紧接着一个的离去,有的阴阳两隔,有的隔着永远跨越不过去的鸿沟,有的横着现实的不得已。
直至今日,高浩东还记得谢臻当初咬着一根冰棍,笑眯眯地对着他说你好,我叫谢臻的场景。谢臻的心气高,心高气傲,最好的年纪里也最是意气风发,高浩东见证了他最好的年纪,见证了他最风光的时候,那印象太深,以至于谢臻像落水狗一样来向他道歉的时候,高浩东都认不出那是谢臻。
是,高浩东怨恨过,记恨过,甚至还卑劣又可恶的在谢臻过得坎坷不平的时候而感到痛快。可他还是发自内心地希望谢臻是谢臻。
高浩东无声流了几滴眼泪,整个人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咳出重重的一声,低下头去,将脸埋进掌心,几乎是微乎其微的说了一句话。
“我原谅你了,谢臻。”
他说我原谅你了。
其实他过去说不怪谢臻是假的,都是假的,即便高浩东知道自己也鲁莽,即便他知道自己也同样争强好胜。可他说不怪是假的。
靳时雨静静地看着高浩东,蹙着眉,想要递两张纸过去,还未靠近高浩东,眼前不太聚焦的部分仿佛轻轻抽动了下,他当场愣在原地,连手里拿着的餐巾纸都从手中脱落,他难以置信地看过去,谢臻裸露在外的右手,又一次,抖动着。
苏醒
86
谢臻的手在抖。
靳时雨膝盖发软,险些站不住,他喉咙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哽住,迟顿地张着口,张张合合,一直无法发出声音,那个谢字就卡在嘴边,不上不下。靳时雨不可置信地挪上去,伸手轻轻摁在呼叫铃上,他微微佝偻着腰,额发垂落下来,不知不觉中,透明的水滴一滴一滴迟缓的,往下坠落,在谢臻的被子上,浸出小小的一滩泪渍。
他险些无法发出声音,轻声呜咽着:“哥。”
“哥……”靳时雨有些绷不住,这么多天下来,他在看见躺在病床上没有半点生气的谢臻时没有哭,在被迫要离开谢臻去接受一个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的审判时没有哭,在被人五花大绑弄得满身是伤的时候也没有哭,直到现在,谢臻终于有了醒过来的迹象,谢臻终于有可能要回到他身边的时候,靳时雨却哭了。
他的哭声很隐忍,压抑着,像是害怕吵到谢臻,却流了很多眼泪。人人都说靳时雨铁石心肠,说他冷心冷性,说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日复一日地重复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没有多余的愤怒,没有多余的悲伤,也没有明显的喜悦。像靳时雨这样的人,寻常人或许想象不到靳时雨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即便是想象得到他无声中掉了几滴眼泪,也绝对想象不到他站在谢臻床头隐忍压抑地大哭着。
就连平时负责谢臻日常检查的医生进来看见他这般,都忍不住吓了一大跳。
靳时雨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他随意抹了把自己的脸,退开半步,他走向高浩东,声音有些嘶哑:“我推你出去待一会儿吧。”
不止是靳时雨,高浩东也需要一个更加旷阔的空间舒缓一下心情。
靳时雨推着高浩东到了医院楼下花坛,上午十点钟左右的太阳正好,带着点暖意洒在人身上,春天就连风吹过脸颊时,触感都是温的。花坛边上位置都被下来晒太阳的病人和陪同家属坐满了,于是靳时雨就随便找了个干净点的花坛边缘坐下,无声地看着绽开的黄色花朵,他有些出神,甚至连高浩东一直偏头在看他都没有及时发现。
直到高浩东突然开口问道:“你和他现在关系好很多了?”
“……好很多,比过去那种嘴硬逞强的状态好上太多,可惜有些太短了。”靳时雨答着。
“去年你找到我的时候,其实我吓了一大跳,你说你要帮我,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白来的好事,后来你跟我说要带着谢臻来见我,我原本想像电视里演的那些人一样,直接甩脸色走人,后来仔细一想,不管怎么样,我都该为我爸考虑考虑,他跟着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有一个安度余生的机会,很难得。”高浩东说着说着,停顿了片刻。
“其实我也要感谢你,我六年没见过谢臻了,六年是什么概念啊……我们都快三十了,六年,我居然念念不忘了六年。当时看见他的时候,他看着我,好像要哭了,我也要哭了,我说我以为他会做一辈子的警察,不是在讽刺他,我只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我吗?说实话,我心里有一点平衡,但是又觉得他很让我失望。”
靳时雨望了望天,深呼吸着:“我曾经也那样以为,我现在也这样以为,时至今日,我依旧认为谢臻天生就是做警察的料。”
高浩东被他说得一笑,眼角泛起几条笑纹,露出洁白的牙齿:“那你呢?你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