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绵安静下来,坐回马车去,百无聊赖时,她便掀起帘子去看途中的山水。且看身旁马背之上的人,前世的他将一身都寄予山河,从未见过他待谁痴情。即便京中贵女对他心向往之,他也从未正眼瞧过谁。如今他说,他母亲因为他木讷,不懂风月而绣了这鸳鸯手帕,倒是实话,他确是木讷。不过,他口中的母亲,岂不是当今皇后?想到此处,青绵不禁又想,萧钰峙身为陛下最疼爱的皇子,且母族实力雄厚,不在朝中享福,却偏要远走边境,以致落得今日之境。不知是否该评价一句,穆太师将他教的真好。他一生jian险,独独做了一件好事,便是将六殿下教的这样好。生在富贵名利场,偏向贫苦众生处。他们自清晨赶至黄昏,终于到了淄阳。萧钰峙将胳膊抬起来,青绵抬眸,只见他进了城,便将面具覆在脸上。心领神会后,她将手搭在他胳膊上,随后借力跳下马车。他们走进一家驿站。“店家,要两间房。”他走在前,青绵便跟在他身后。快要入夜,这家驿站的人便也多了起来。穆青绵长得琼花玉貌,这样跟在一个男子身后,免不了让旁人多看几眼。隔壁桌上,正在用饭的几个大汉,色眯眯地盯着她看过来,还冲她挑眉。青绵见了,心中直泛恶心,她下意识靠近萧钰峙。萧钰峙感受到身侧的她贴上来,隔着衣衫,还能感受到她身上滚烫。看到大汉瞧她的眼神,萧钰峙回眸,凌厉地望过去。只待小二开好了店,他牵着她的衣袖,上楼。那人竟笑起来,说了一句污秽话: “好生漂亮的小娘子,若是压在身下cao上那么一夜,必是酣畅淋漓!”萧钰峙闻言一顿,随着他的动作,青绵的脚步也顿下来。如今东宫的人在找他,不宜生事。想到此处,青绵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抬手拽了拽萧钰峙的衣袖,只见萧钰峙低下眸,朝她看过来。青绵抿下嘴角,摇了摇头。却见萧钰峙转身折回去,走到那人身前。他抬手,冰冷的兵器指上那人的嘴。大汉霎时间噤声,他手脚哆嗦着,低眸看向指在自己嘴上的剑,他脸上原本讥笑的神色尽散,转而苍白。“我,我错了!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再说,再说了……我只是羡慕你有福气,有这样好看一个娘子,不像我家那个母夜叉……想来,夜里……”他接上几声笑。萧钰峙听着,眼底只余冰冷: “开玩笑么?既如此,今日你冒犯我的人,我替天行道,小惩为戒,就当是,也与你开个玩笑?”说罢,他回眸朝着身后看去: “黄雀,带穆姑娘出去。”“是!”青绵不知他要做什么,被黄雀一提,人便出去了,她回眸,蹙着眉看了眼黄雀: “他想做什么?”黄雀面不改色: “主子说了,替天行道。”“哦。”不过,萧钰峙既然说了是小惩为戒,应当没什么大事。她便安心在外面等。不过一会儿,萧钰峙便提剑从驿站出来。穆青绵问他: “好了?”
他颔首: “好了。”青绵抬脚要再走进去,萧钰峙自身后拉住她: “不必再进去了,我们换一家驿站。”“好。”青绵没有多问。随萧钰峙辗转换了一家驿站。只是,她脑海中,一直浮现出一个画面。萧钰峙自那驿站中走出时,他的剑上有血。他该不会是,将人杀了?想到这儿,青绵心中有些乱。她不知自己心中为何会这样乱,大抵是因为萧钰峙在她心中,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形象,她从未见过他杀人。况且,若他要动杀机,那人必是罪无可恕,可……罢了,客栈那人并不无辜。“噔噔——”听见有人敲门,穆青绵起身去看,只见是萧钰峙。她侧过身,让他进来。“赶了一日路,吃些东西垫垫肚子罢。”“多谢。”有了驿站的一个插曲,他们再换到新的驿站后,时日便不早了,驿站中没有吃食, “我随手做了一碗面,手艺或许不大好。”“你自己做的?”萧钰峙点头: “从前在军营,学了这一手。”“嗯。”青绵点点头,随后坐下,夹了一筷子面吃起来。终究,青绵还是有些忍不住,抬眸看向萧钰峙,问道: “方才,你杀了他?”“没有。”萧钰峙倒也不瞒着, “我只是割了他的舌头。”青绵听罢,默声,没有再说。“可是吓到了?”“在军营若有此等污秽,有辱女子清誉的言论,那人,以后便不必说话了。”青绵摇头,她倒没有这般不禁吓,只是诧异,也叫她重新认识了萧钰峙。他比她想象中,更雷厉风行,也更有原则,而非纯粹的良善。不过,在这世道,纯粹的良善也无用。何况萧钰峙是在朝堂,在战场。“味道如何?”青绵听他这么一问,笑了声: “比想象中好吃一些。”窗外,黄雀倚在门口,以防有人。听见屋内的话,撇了撇嘴,这个穆姑娘的言外之意是有待长进?她还嫌弃上了?要知道,他家主子从来不给人煮面,从前在军营的时候,六殿下想吃,央着主子给煮,他都不肯,还笑话说,让六殿下自己找个皇妃,煮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