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瑜一个人出门了,晚饭还留在桌子上,我也没吃,伸出手把盘子全掀到了墙上。
酱汁顺着白色墙壁留下来,黑暗中像鲜血一样。
盘子碎片满地都是,我踩着碎片走来走去,思考陆瑜会去哪儿。
或许他会躲在楼道里撸管,我笑出声,跑着推开门去楼道和安全通道里找他。
没人。
我哥会去哪儿,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儿。
他消失的那几天又在哪儿?
我忽然意识到如果我哥下定决心不要我,我甚至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他。
我呆愣在客厅里,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
胸口阵阵紧缩,还伴随着尖锐的刺痛,我捂着狂跳的心脏,觉得自己心脏病发了。
我没了我哥,我的世界就崩塌了,我哥没了我会怎样?
他会完成学业,接手家里的公司,事业有成。
他会结婚生子,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婚讯。
他会子孙满堂,将他的孩子抚养成人,对子孙倾注所有的爱意和亲情。
届时我怕是早就变成五尺之下的一抔黄土,满怀恨意与爱意用灵魂窥视着我哥。
回过神时,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躺在碎瓷片上颤抖着给陆瑜打电话,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接。
如果放在以前,我哥就是在上课也会跑出来接我的电话,但现在他甚至有可能拉黑我。
好在他接了。
“哥,我心脏病犯了,你再不来我就死了。”
“哥你救救我。”
我哥似乎不相信,他冷淡地说:“你体检心脏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没什么心脏病可犯。”
我不说话,只是抽噎喘息,躺在地板上看着手机屏幕打出来的光。
我哥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忽然又急切了起来,他急急道:“等我回来。”
我还想说话,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陆瑜又带着我去了医院,脚底板扎了几片碎瓷片,需要夹出来,还要用生理盐水清洗伤口。
清创的时候跟痛,医生好心道:“实在太痛可以叫出来。”
我不说话,默默捏紧凳子边缘。
我哥似乎已经做好了迎接我扑进他怀里准备,但我没什么动作,实在太痛也只是嘶了几声。
我哥以为我怕痛,其实只是因为他在我才会怕。
陆瑜一直盯着我的侧脸,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定不会问出口,所以也永远不会找到答案。
我只是有点累。
我搞不懂我哥到底想要什么,或许他是高等生物,不像我这种低等生物只会服从自己的欲望。
又或者是因为我哥想要的太多了,而我想要的只有他。
我得先缓一缓才能继续追着我哥跑。
医生给做了心电图和心脏彩超,还抽血化验,结果是很健康。
“不是心脏的问题,不过看你这个年纪是学生吧,学习压力别太大,太焦虑也会有这种症状,实在难受可以去Jing神科看看。”医生敲敲打打地写着病历,我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盯着地板瓷砖的交界线神游天外。
医院是惨白色的,惨白的灯光,惨白的地砖,惨白的墙壁和惨白的脸。
还有病入膏肓的惨白的灵魂。
陆瑜道谢后带着我回家,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我哥似乎一直欲言又止,但是我不想搭理他。
我沉默地上楼打算睡一觉,走到一半听见陆瑜叫我。
“饿不饿,哥给你做饭吃?”他似乎声音有点抖,我没回头,淡淡说了一句,“算了吧,困了。”
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楼下有砸东西的声音,应该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