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思罢,道:“你不妨去试探一下他?他若对你也有意,想来日金榜题名,也定会向阿伯求娶你。金榜之婿何其炙手,没准阿伯会同意呢?”
白居易却道:“依我看,这戏里最好听最好看的也无非是《琴挑》了,你们不妨排这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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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官紧问:“哪支?”
伶官点头称是,立即吹出一支《懒画眉》,而帘外绿柳依依,和着满塘疏朗月色,正算得是“月明云淡露华浓”,只是又有何人伤秋宋玉赋西风?
元稹一时不知作何言语,只是心喜非常,感动非常,将白居易搂入怀中,道:“你受苦了。”
这伶官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哪里又懂得巫峡恨云深?白居易见元稹自坐在这里,就没说过话,不禁开口道:“这里有个现成的才子,你又何必问我?”
白府老太君的生辰将至,白府里新请的戏班子正连日排演戏目,西园里玉笛横吹,丝竹并奏,唱得习习凉风也是娇软无比。
元稹乃是一等一的风流,才行至亭子外,有些没见过他的丫鬟已是羞红了脸,跟同伴轻轻咬着耳朵。元稹却是装作没看见,眼只看着白居易,等着她的问题。
白居易惊呼,连忙用手帕捂住阿姊的嘴,“胡说,这种话又岂能说的。”
从太原到长安,路途遥远,真不知她一个身居高阁,连家门都不怎么出的千金小姐是怎么来的。只见白居易面色憔悴,却是笑着对元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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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元稹走过长廊,就见亭子上围着一圈女眷,绿云钗环相错之间,他竟看见了那位白小姐。
二人在白府时就私定了终身,如今真真是将私奔做成了。回去后,元稹便买了红纸蜡烛,二人简单地成了亲。元稹道:“跟了我,你怕是要吃苦了。”
自二人心意相通后,元稹即道,若金榜题名,定会向白父求娶白居易。二人学那张生莺莺月下私会,却没想过,张生之所以能待月西厢下,是有红娘相助。二人仅靠自己,又哪是藏得住的?
果然没多久,二人私情败露。白父强行拆散二人,元稹也迫不得已去长安考了明经。
白居易笑道,“好姐姐,我真是想不到啦,你就饶过我这回罢。”
等到考完,元稹走出闱场,却见闱场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上前一步,说了声失礼,便揭开她的幂篱,就见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
元稹见白居易说到自己,也侧耳去听,等她说完,那伶官好奇地看向自己,只得道:“这折讲的是潘必正与陈妙常的互相试探,其实后面两折问病偷诗不也是?左右不过是这一折讲得最精妙罢了。”
一支曲吹完,怜官道:“倒是想问小姐,为何琴挑最是好看?”
原来白居易早在那天夜里便对元稹一见钟情、芳心暗许,却不知元稹的心思,又忧心自己与杨公子那一纸婚事。见阿姊已看透了自己的心事,也索性将自己的担忧尽数吐出。
白居易今天穿了身新衣,趁着日光好,和着满湖春色,与姊妹们斗草簪花,玩赏诗词。眼下,她的阿姊说了一句诗,诗中有个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典故,让她来猜,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忽觉有人在看自己,抬眼一看,正是当日那位英雄救美的公子。白居易杏眸一转,立即就与他打了招呼,“元公子来得正好,我有句诗正想问人呢。”
待元稹走后,阿姊又说,“那杨公子倒不如这位元公子生得俊美,与你也不般配,只是可惜元公子这等家世,不然,我猜阿伯真会准了你与他的事。”
虽是这样说,白居易脸却红了。阿姊一副了然的模样,“还想瞒我呢。你平时甚少出来,就算出来也是在西园,哪又常来这了?想必这里定是有个如意郎君。”
阿姊听罢,笑骂她一句,“好个无赖,竟要去寻求外援。”
白居易附和道:“正是如此。潘郎一支《雉朝飞》雉朝雊兮清霜,陈姑一支《广寒游》烟淡淡兮轻云,这一挑一拒,虽精妙非常,但我更喜欢这一支。”
“花阴月影。凄凄冷冷。照他孤另。照奴孤另。”白居易说着便捏来曲子,唱了起来。元稹顺着她的话想了想,似明白了什么,竟跟在白居易后边唱了潘必正的词,“他独自理瑶琴。我独立得苍苔冷。分明是西厢行径。老天老天。早成就少年秦晋。少年秦晋。”
一曲下来,二人配合得竟也是行云流水,浑然天成,而这么一唱,二人又怎不懂对方的心意?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有意,更兼良辰美景,也不用学那陈姑潘郎问病偷诗了。
白居易握着他的手,笑着摇头,“我不怕。”
白居易将绊倒她的诗句说出,元稹想了想,立即将其解了出来,白居易恍然,“原是这样。”
伶官里有个年长的说,“听说老太君喜欢这戏,我们便排这么一折。”
白居易听完一支《步步娇》,那吹笛的伶官又换了新曲,正是《玉簪记》中的《偷诗》一折。才起了个头,白居易就道:“这折不好听,怎选了这么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