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把手里的电动螺丝刀耍的虎虎生风,不多时便将锁头换好,顺便将一大板的钥匙交到了白石的手里,还不忘交代他,“一共六把钥匙,您清点一下,不过我建议您最好把钥匙放到朋友家里留个备份…”“正有此意。”白石接过钥匙,从钱包里数了二百递给刘进,见这哥们干活利落还帮忙收拾了门厅,立马又抽了五十递了过去。刘进看着手里的二百五…默默的从口袋里掏了一个钢镚还给白石,谁爱当二百五谁当去,反正他不当。白石这边已经联系好了房屋中介,现在正在四处打听谭乐的房东,估计一会儿就能联系上。折腾好了一切,白石从冰箱里摸了瓶冰咖啡走向阳台。他家的阳台与客厅相连,当初找设计师在这儿设计了吧台,想着平日里听听歌喝喝小酒,但是忙碌的医生生涯并没有给他这些时间,远处放的懒人沙发和一个章知柔女土从黎巴嫩买回来的设计师款书架现在都落了不少的灰。吧台旁的花架上,十几盆蓝的发紫的冬美人静静绽放,这盆多rou他养了十四年,从当初谭乐送给他时的一小捧,到现如今占领了他大半个阳台。冬美人的生命力极其旺盛,几乎每年春秋都会长出无数新的枝桠,白石起初还不敢修剪,只敢在爆盆的时候给他更换更大的盆子,到后来家里的最大的花盆也容纳不下,他这才去找了常年种植多rou的小贩,把多出来的花枝叶插、砍头、扦插、分株…时间久了,冬美人的盆子越来越多,他便专门买了花架来安置他们。喝了一大口冰咖啡,白石隔着阳台的落地窗向着小区的东北方向望了望,那里就是谭乐所在的小区,鳞次栉比的低矮房子与小区里枯黄的植被交错,看起来格外的压抑。打开窗子,隔壁小区的噪音瞬间充斥整个房间,他侧过耳朵听了听,似乎并没记忆中的那般嘈杂。原来…记忆是会骗人的…白石正感慨着,忽的听见隔壁小区传来叫骂声,那女人中气十足,骂起人来铿锵有力,紧接着鸟鸣狗吠此起彼伏,连带着小区里车子的警报器都跟着响了起来。记忆会骗人?他的记忆才不会骗人!谭乐总归是谭乐。能把“等我有钱了,请你吃顿好的”当作个愿望的谭乐,能记住他不喜欢吃面食的谭乐,能因为他没地方住就把他带回公司里休息的谭乐,能把他生日当作手机尾号的谭乐!即便臭着脸、说一句顶一句、把他气到一点脾气也没有,那也是谭乐! 亲生父母思至此,白石抓了手机便开始翻通讯录,管他是谁,只要能有谭乐消息,谁他都能豁出脸去问。十分钟后…通讯录都快翻烂了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电话。
白石挠了挠头,将通讯录从下往上又翻了一遍,最终将视线定格在最顶端的联系人身上。迟疑了几秒,他还是按下拨号键,电话刚一接通便急促开口。“爸,你能帮我查查谭乐么?”白思韬怔愣片刻,在脑海里搜寻了许久的回忆才想起白石提到的这个名字,他笑着打趣他,“又想你的高中同学了?”白石点了点头,小声回他,“我见到他了,他似乎过的…很不好…”白思韬不意外,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令白石心头一紧,他说,“谭乐父母那德行,他能过得好就有鬼了。”白思韬甚少会用这样的词语形容别人,这不免让白石诧异,谭乐的父母?他们很不好么?印象中这两个人除了不怎么关心谭乐,似乎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只是他不知白思韬的看法,许久,他才找回自已的声音,问道,“他父母?怎么了?”白思韬握着手机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悠悠道来,“那年,他因为你受伤在医院时的事情你都忘了?”忘记?怎么能忘记?只是关于谭乐父母的那段记忆他记得不大清楚,上大学的时心理课上老师讲过,这种情况叫做柯萨可夫综合征。一种记忆能力障碍,时间定向力障碍,虚构症和顺行性或逆行性遗忘症。“谭乐他爸,谭峰,他赶到医院时连看都没有看谭乐一眼,只是一再对着医生说,如果救不活就不要救了。”白思韬斟酌着词句,尽可能地将谭峰那天的话说的温和一点,“至于谭乐的母亲黄丽,直到汪洵的家人去医院赔罪那天才肯出现,而她去医院的目的,不过是希望对方能多给一些赔偿。有这样的家人,我不认为他能过得好。”白石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往昔的记忆似滔天洪水般涌入脑海。“内脏出血?还要开刀?手术费用太贵我家掏不起…”“和同学打架?他怎么不打死你?”“还要用止痛?不行,这个药太贵了,医生,我们不用这个可不可以?”“这个胸枷的费用一天就得三十块?你们不如去抢!”……当时即便白思韬承诺包了谭乐所有的医疗费,白石承诺每天到医院照顾谭乐,谭峰对他的态度也没有对他有好一丁点的好转。他们背着谭乐签了刑事谅解书,将汪洵的刑期缩的不能再短。白石气愤,跑去与他们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