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恶梦--
昨天的船是梁竟自己开的,冒着大风大浪来找他,苏禾说不清自己有没有感动。他早就对生离死别什么的麻木了,年少的时候也不懂风花雪月那一套,只是想到有个人喜欢着自己,那种感觉像是新奇大过欣喜。
坐在窗口,苏禾享受着风雨过后的傍晚的阳光,海鸟的叫声伴随着海浪冲刷海滩的声音,还真有点度假的感觉。
然而没过多久,一阵铃声打破了安详的气氛。苏禾四周扫了一眼,然后走到不远处弯腰从梁竟的衣服里掏出了他的手机。
电话是赵行奕的电打来的,苏禾接了。先开口的是赵行奕,在苏禾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梁竟呢?”
“钓鱼去了。”苏禾看了一眼窗外。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片刻。
“你们,这算是在渡蜜月?”赵行奕冷冷的语气有点讽刺。这实在不像是他会说的话,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苏禾笑了一声,这么寒酸的“蜜月”--
“我知道他会去找你,但是没想到--”赵行奕不再说下去,像是没想好到底要说什么。
倒是苏禾基本理解他的意思,梁竟或许早就应该杀了他,或者他杀了梁竟,结果到最后他们竟然在一起被形容为“度蜜月”,实在像是个笑话。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知道他不会把你怎么样。”赵行奕说,“你告诉他,元末的刑期出来了,比预期中要长一些。剩下的我会安排,但是他不能一直呆在那里过原始人的生活,让他玩够了就回来。”
“安排什么?”
赵行奕没说话。
苏禾笑了笑,他只是因为无聊而顺口问问。
而这时赵行奕突然问:“苏禾,飞雪--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有点意外,苏禾想了几秒,问:“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么?”
赵行奕没有回答。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得不让人去猜想,先是飞雪,再是元末,梁竟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被直接或者间接的被苏禾--
苏禾又笑了两声。他知道赵行奕已经知道答案了,毕竟是老同学,聪明。
“放心吧。”他说,“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已经结束了。”
由他说结束,那么就真的代表结束了。有时候,一个结束代表另一个开始。
“你到底--”爱不爱梁竟?赵行奕本想这样问,但是终究觉得他们两人的事已经轮不到他来开口。
挂了电话,苏禾回到窗边,抬头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树叶,阳光从缝隙中穿过,刺得他有点眼晕。
走出木屋,不远处的海边,梁竟坐在石头上钓鱼,身后衬着一片橙红的夕阳,看上去朦朦胧胧的。
画面似曾相识,心境却远不同于那时。苏禾想到了刚才赵行奕那个未完整的问题,其实,爱又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哪怕他早就定好了结局,只要没到最后一秒,随时可以改变。
“赵行奕找你,”走到梁竟身后,苏禾说:“你最好去回个电话给他。”
梁竟回头看他,“早知道应该把手机关了,反正这里也不能充电。”但说是这么说,还是站起来把手里的鱼竿递给苏禾。
苏禾接过鱼竿坐到了梁竟的位子,他不擅长钓鱼,完全不能跟梁竟比。
“我马上就回来。”梁竟站在苏禾身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等到转身走出几步远之后,听到身后的人“嗯”了一声。
梁竟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到苏禾拿着鱼竿,弓着背扬起下巴看着海面。几秒钟之后,他回过身慢慢往回走,赤着脚走在沙石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走到苏禾身后半米远的地方,他停下来缓缓伸出手--在马上要碰到苏禾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摸上了苏禾的脖子。
“干什么?”苏禾不满地回过头看着他。
梁竟没说话,微笑着凑上来从身后抱住苏禾,整个人几乎压在他身上。
孩子一样的举动,苏禾有点不明意味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忍了又忍,最后叹了口气还是没说什么。
梁竟有点得逞的笑了,抱着苏禾一起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他其实知道,苏禾仍然并没有那么爱自己,但只要对他有一天感情,就可以了。
他们有得是时间,太阳从缓缓坠入海中,一天很快又要过去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夜晚才刚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