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西蒙认定原因不止是如此,他坚信那之下还有些什么,决定了两人并不相同。
直到这时,西蒙才知道莱诺原本曾住在这里。
他是一柄出鞘了的刀,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加掩饰的锐利,让人不由得觉得——就算他是仿生人,也能够除掉阻碍在他道路上的所有东西。
于是,西蒙回道:“还行吧。”
那个年纪的少年根本不可能不心动。
莱恩在私下里拉着他,对他说了许多,他知道的莱诺——西蒙所不知道的莱诺。
“喂,小鬼。”河对岸的人用单脚支着摩托,“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你有听到吗?”见他没有回答,莱恩又一次问道。
大约从六年前开始,原本与人类处于对峙状况的触手忽地活跃了起来,它们趁仿生人还没被投放进森林蜿蜒到了河边、控制住桥梁,最终向着更广袤的土地蜿蜒。
莱恩的脚步顿住,最终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于是,西蒙拿着自己的猎枪跟着莱恩离开了岛。
是吗?”
西蒙这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和突如其来的疑问,以及那不讨青春期少年欢心的称呼让西蒙立刻便选择了保持沉默——他不知道来者是何人,而河的距离也让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那时的西蒙正在打理田地,机车的轰鸣宛如远来的雷霆,让他像受惊的小兽般猛地跳了起来。
“最近,连仿生人都无法遏制它们的趋势了。”莱恩这样说。
那阵子西蒙偶尔会听见电台里说桥梁的看管人员失误,这才让触手有机可乘,但莱恩到这里来时总是会说:“那些家伙又变得更加聪明了。”
——以人类视角的聪明。
莱恩并非有意来此,他只是在返回城市的路上偶然地经过这里,结果发现岛屿上再度有了人烟。
西蒙觉得他是疯子——带着褒义的那一种——后来谈及时的口吻有时会不经意地带上一丝钦佩。
西蒙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说话时瞄准了远处的一只鸟,话落的同时枪响,飞鸟落地,又惊飞了一群鸟儿。
“哥哥?”他面露惊讶之色,“你怎么……?”
经过六年,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触手仍在不断寻觅着进攻的机会,而人类拆除了所有桥梁,并投放了更多仿生人。
远离人群已久,这些鸟多半已经不再害怕人类,西蒙偶尔会来打猎
“既然如此。”猎枪向着远处的森林指去,“去练练手、如何?”
但即便如此,也绝不会有人将他们认错:
近来,由于身体与精神上的状况,那光又多了一层朦胧与缥缈的质感,让人只想拽住他、将他带回这个世界。
——他的枪法本就是莱恩教的。
“咦?”莱诺一脸茫然。
无论何时,莱诺脸上总是会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眼角柔和,眼睛里总是泛着柔软的光。
他甚至没想过会在这里碰见莱诺,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命运开了个玩笑。
那会儿的他们与现在相同,借口练枪暂且离开了岛屿,莱恩把自己的枪放在他面前,问:“想学吗?”
偶尔,他也会带来岛上稀缺的关于外界的信息:媒体从来不会报道,现在触手的活动范围已经比以往要大上许多。
由于都是非定制产物,他们的面容细看之下显得一模一样。
仿生人找到这里是几年前的事了。
这次他依然没有听到答案,河两岸都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而就在这时莱诺如同救世主一样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他们称之为“随机”,指在最初AI设计时,程序中自带了一定的随机数,来让产品有一定变数。
“也许他在冥冥中还记得这里吧。”后来的莱恩说。
就眼下的状况来说,他们是同一工厂、同一批次生产出的产品。
而莱诺又对他说:“去吧,今天岛上的活我来就好。”
“——喂,小鬼。”莱恩大大咧咧地扛着冲西蒙喊道,“这附近最近还安静吗?”
而莱恩则截然不同。
西蒙转过头,目光第一时间落向了莱诺,而仿生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冲他回来一个微笑。
相同却又不同。
莱诺将信将疑,但最终也没有进一步询问;他们两人一起向里走,身影像是一对真正的兄弟。
他脸上腾起了笑容,改口说道:“就是突然想来看看。”
这个疯子把怎样才能高效杀死触手告诉了他。
他们钻进树林里,莱恩教他如何用枪、如何瞄准、如何杀死触手,他对于触手的知识与经验丰富得超过西蒙的想象,而后来他才从莱诺那里知道莱恩总是触摸在那些危险的森林里。
仿生人之间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血缘——不过这永远不妨碍他们以兄弟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