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低矮,杂物堆得到处都是,几乎没有可以活动的多余空间,这使得伸展四肢都是一件费劲的事。
我始终都并不怀疑弟弟在信中给我说的那些,和他所收获的那些成就,但真实情况也一定不会像他所描绘的那般自如。
看着这里的一切,我的心中不禁又冒出了那个疑问。
这是我几次都想在回信中诉说的,却始终没有向他问出口的话。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这个答案我想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但我似乎可以猜到,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倔强地回道,是的,这就是我想要的。
一个木质的书架占了整整一面墙,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我相信他的确学到了很多东西。
我打开书桌上的台灯,昏黄,闪烁的灯光亮起,我似乎可以想象到,弟弟在这里学习工作的场景。我不无意外地发现了眼镜盒,好家伙,他果然是把眼睛给看坏了。
或许我刚才不该妄下定论,他一定很努力吧,这是他所选择的,他必然是坚定到底的人。
衣柜里是简单的几件衣服,床单已经有了些味道,但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我都不想丢弃。
在一个柜子的最里层,我发现了一个铁质的小箱子,我打开它,首先看见的,是一个贝壳项链。
它完好无损,就好像当初它被拿到主人手中那样,光亮如新。
贝壳项链的下面,是厚厚的一沓信。
每一封信的上面,都写着,『给父亲』。
这些信没有贴邮票,它们仍然在这里,这意味着它们没有被寄出,也从未有过想要将它们寄出的想法。
我深呼吸一口气,却始终没能打开其中一封。
我想,这些信,这一箱子的深情,都是属于弟弟的。
***
父亲再一次回来,我看到他发白的鬓角,“你老了。”
他笑了一笑,“你真是毫不留情面。”
看着父亲,我似乎又想起当年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那一幕仍在眼前,那时吹拂过我手臂的海风一直吹到了现在,好像时间没有流逝,也没有谁老去。
“还能战胜它吗?”它,指的是大海。
“能吧。”好像不服输,接着又道,模棱两可,“不能吧。”像是在给我一个回答。
我和父亲并肩而行,放眼望去,海岛仍是不变的景色,海天一线的蓝,怡人的海风似乎要把游人熏醉,让他们的嘴里蹦出想要留在这里的鬼话。
缓缓步行至海边,熟悉的海水漫过我和父亲的脚面。
我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父亲看着我手中的盒子,良久,“这是那孩子吗?”
我点了点头。
他再一次地沉默,接着道,“我其实,一直都觉得,是我的错。”
我不否认他的话,他这么想也好。
我打开盒子,它们跟着海风飘散,终落于海水中,融在一起。
“这里,也会是我的归宿。”我说。
从清晨到傍晚,我和父亲一直都在海边,并没有特别做什么,只是看潮涨潮落。
直到夜空中初现星光,我们才动身返回。
父亲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我看见他光着脚,稳稳地走在陆地上。此时我好像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错觉,就好像多年前我做的那个梦一样。只不过这一次,父亲找回了自己的双腿,从鱼又变回了人。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宽厚,我望着他,好像他从未远离。
我深呼吸一口气。
“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够了吗?”
“已经沉甸甸了。”
我想我已经等得足够久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