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地想了许久,想自己究竟在图些什么。想到最后,他起身出了宫,命车马去寻住在宫外的祈长安。
祈长安自打上次立了头功,便心安理得地自苏谨这儿讨了幢宅子,一个人优哉游哉地住了下来,美名其曰退休养老。苏谨点头允了,又将偷偷保下来的裴哲暂时安置在他那住处,免得叫旁人发现。又给他添了三成酬劳,好酒好食地供着,只当在养一尊大佛。
如今他心烦意乱,又不知该寻何人诉说,便干脆去寻这与苏国无牵无挂的南梁旧将,反倒能敞开心扉,叫他痛痛快快地难过一回。
不料他人走到屋里,却见那揭了面具的祈长安冲他扬扬眉道:“我还说该何时去寻你,不曾想你倒不请自来。”
“不过是想寻你喝几碗酒。”苏谨抬眼望了他一回,冷冰冰道,“你寻朕何事?”
“噢……”祈长安冲他微微一笑,“裴哲醒了。”
苏谨眼角微跳,手指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注视了祈长安一阵儿,随后道:“人在哪儿?”
“人还躺在床上。”祈长安凑到他耳边,微微地舔了一下他的耳垂,“你叫我亲一下,我就带你过去。”
苏谨哼笑一声:“这院子可是朕送给你的,不过是多寻一阵儿罢了。祈将军倒是会平白占人便宜!”
祈长安捏了他的下巴,逼着他不得不抬头望着自己,随后凉凉地笑了一阵儿,逼着苏谨微微张开唇,好叫自己将舌伸进去,将他滚烫柔嫩的口腔好好地含吮了一回,这才放了有些发软的苏谨,捏捏他脸蛋儿,嘲弄道:“这就是陛下天真了。陛下便是不愿意,臣也可以来强的——”他一顿,眯起眼睛笑,“左右你也打不过我。”
“你——”
苏谨气得手指发抖,过了许久,平下气来:“既然亲过了,那便带朕过去。”
祈长安勾出一个笑来,牵着他的手往宅子里走。走到一处极为偏僻的幽静院子,他才顿了顿,走进去,敲敲门,道:“有人来看你。”
屋内十分安静,许久后,才飘出一句回答:“谁?”
祈长安便冲苏谨努嘴:“自己进去吧。”
“那你呢?”苏谨问。
“我?”祈长安想了一阵子,答,“我在院外等你。”
苏谨犹豫片刻,推门而入。祈长安随手帮他把门扣了,登时,便只余下木窗外斜斜映进来的些许阳光,和屋内明灭跳动着的烛火。
淡淡的药味儿自空气中传来,苏谨不适地皱皱眉,撩帘走进去,却瞧见裴哲正坐在榻上,拿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一页一页地看。听见苏谨进来了,他才慢吞吞地抬起眼来,远远瞧着苏谨,既不开口,也无表情。
苏谨与他对视许久,嗫嚅着开口道:“……慎之。”
“陛下唤错人了。”裴哲搁下手中书卷,十分冷淡地起身穿衣,“裴哲已死在大理寺,此处并无此人。”
苏谨愣愣跟上前去,含着泪伸手去抓他衣袖。裴哲偏头凝视了他片刻,却只低下头来,将他紧紧攥着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漠然道:“你我二人并不熟识。”
“……你要怎样。”
“既不熟识,谈何怎样。”裴哲道,“陛下请回。”
苏谨抿了抿唇,低声道:“你可是恨朕了?”
“不敢。”
“那喜欢呢?”苏谨急匆匆抓了他的手,鼻尖一酸,眼泪扑簌着滚落下来,“你难道就没喜欢过朕吗?连半分也没有?”
裴哲将视线投在他身上,冷冰冰瞧了一阵子,才微微地挑了眉,将他的手掰扯开来,平静道:“喜欢你的人叫裴哲。”
“……”
“他已经死了。”他淡淡道,“被你亲手杀的。”
苏谨猛地一颤,抓着他的手慢慢松了。他默默将颊上泪水擦干,重新仰起头来,盯着裴哲的脸专注地看了一会儿,低沉沉地压了嗓子:“朕明白了。”
裴哲不语。
“明、不……后日朕会遣人将你送出城。”苏谨低声道,“是朕对不起将军,若是恨,便恨朕一人罢。”
他说完,吸了吸鼻子,急匆匆地又向外走去。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见那木门忽地开了,祈长安笑吟吟地抱着胸,靠在门边上。过于直白的视线停在他缀着浓浓水雾的乌睫上,片刻过后,便听他开口笑道:“陛下这陪我睡足了三日才救回来的老情人,怎么还没说几句话就走了?莫不是嫌我这地小庙挤,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啊?”
苏谨睫梢一抖,恶狠狠地抬头,瞪了他一眼,冷淡道:“关你何事?”
“怎么就不关我事了。”祈长安冲他笑了笑,“陛下与我虽然只做了三日的床上夫妻,便就此恩断义绝。可我却不是那等无情之人,还心心念念着陛下的好呢。这不正巴望着什么时候陛下能再派与我一回任务,好叫我能与陛下再在床上欢好一回。我这回定当好好伺候陛下,让陛下忘不掉我的好。”
苏谨又气又急,指着他,手指抖了半天,竟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