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绮月安静地抬手摸摸头顶，果然摸到自己毛绒绒的尖耳朵，也有些无奈地轻笑着。
虽然察觉了胡绮月语气中隐隐的悲哀意味，林棠却没有多问，点点头，在他怀里贴得更紧。
“这是你呀。”林棠摸摸布偶的两只手臂，满脸等他夸自己的骄傲表情:“我跟王阿婶学了很久，才会做布偶的，一下就想到做小狐狸了。你喜不喜欢？”
皇帝……你还愿意陪着我么？”
“我没有。”
“一直住到老死就好了。”林棠很憧憬地喃喃着:“来的时候，我看到外面有买各种好看又新鲜的蔬果。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我想跟你也种些瓜果在院子里。码头那里还有好多船……我们也买一条好不好？晴日里我们去河上划船，说不定还可以让渔民大叔教我怎么钓鱼。”
胡绮月拧了帕子给他擦脸，脸上也挂着笑:“是真的，陛下。待您用罢早膳便可以出发了。”
等到缝好了，他才长出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慢慢地伸懒腰。胡绮月顺势握住他的手，细细看过确认手指上没有伤，才安下心来。
“臣倒情愿您不是。陛下，您——”胡绮月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林棠的眼睛，欲言又止。
“喜欢。”胡绮月丢下手里的东西，把狐狸布偶抱在怀里，笑意怎么也藏不住:“的确是我。阿棠你不许后悔……这就是我。”
一日胡绮月从外面回来，林棠正窝在竹椅里慢慢地缝什么东西。他默不作声地提着两节藕靠过去，林棠埋头专心致志地在朱红的布面上缝着两枚小圆扣子，没有听到他的动静。
林棠愣了一下，趴在桌上咯咯傻笑起来:“绮月，你喝醉啦。”
大约半个月后，他们抵达了位于东南的宁城。这里交通主要靠水上行船，民风热情纯朴，一年中大多数时候都是湿润润带着微风的晴天，无论日夜都热闹得紧，实在很适合林棠。
他模样本就生得乖巧，出门时又总被胡绮月体贴地拥着，旁人便自然地以为这是对小夫妻，也没多嘴打听，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容纳了他们。
“真的……绮月，你的耳朵冒出来了。”
入住的第一夜，灵弦与其他随行的侍卫都先行回宫。林棠与胡绮月坐在花厅中乘凉，忍不住摇着小团扇问:“绮月，我可以在这里住多久？”
“这些事陛下都无需担忧。”胡绮月轻轻捏了把他的脸颊:“没人会怪罪您的。”
自林棠有记忆起，他便闷在皇宫里，没有离开过半步。虽然皇宫很大很大，可这么十几年地住下来，再美的景致也已看乏味。这一路上，他都兴奋得像是终于被放出笼子的小鸟，遇到什么都好奇地想去摸摸看看。
这夜胡绮月抱着林棠亲昵了许久，直到第二日起床梳洗时，才很随意地告诉他，出宫的事已经安排妥当。
他们的宅子并不算太大，但内外都簇拥着茂盛的花草，林棠特别喜欢。
林棠不想做皇帝，但也不想永远当一个在所有人庇护之下的小孩子。他也要张开手臂，尽力去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灵弦虽然不解也只能按耐，默默看着林棠一路上从小心翼翼地试探，到后来很快活地主动去跟陌生人打招呼，心里也逐渐明白了什么。
胡绮月愣了愣，随即有些无奈地摇头轻笑:“臣知道。”
他从没在林棠面前表露过这么高兴的模样。紧紧抱着那只布偶，脸上甚至有点慌张，像是不知道该把宝藏安放在哪里的小孩子。
林棠很快适应了宁城的生活，甚至买了很多本地手织的轻软布料，跟邻居大婶学怎么缝制衣裳。
“那，那这些天，上朝……”
林棠还期期艾艾地望着他，胡绮月没有说话，吻了吻他的眉心:“阿棠，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林棠抱着被子，惊喜到有些不敢相信，看着胡绮月反反复复地问:“真的么？绮月，你没有骗我？”
林棠笑着把腿上的东西举起来给他看:“绮月，你看你看！”
林棠松了口气，又一下扑到他肩上，兴奋地吻了胡绮月好几下:“绮月，我最喜欢你了！”
方才的晚饭他们喝了点酒，胡绮月脸上还浮着薄薄的醉红，闻言，有些孩子气地支着脸看向他:“陛下想要住多久呢？”
林棠毫无顾忌的举动几次吓得灵弦忍不住现身，却被胡绮月无声地拦住。
他虽在大多数时候都能理解胡绮月的苦心，可偶尔也忍不住觉得，胡绮月看重江山社稷更甚于自己，才会那样严厉地逼着他学习怎样做皇帝……如果他没有这么一重身份，胡绮月还会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么？
胡绮月看清他手里是只呆呆的狐狸布偶，嘴角便弯了起来:“……怎么想到做这个？”
大婶教给林棠怎么样穿针引线，他盯着那双巧手，自己笨拙地模仿着，倒也逐渐有了点成果。
胡绮月慢慢摸索着伸手过来，林棠自然地握住了，听到他很干脆地说:“好。阿棠想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