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明白。
是我强求他爱我,沉湎于他的陪伴,又把幻觉当成了真实,为了独占他赌了一把。
其实怪不得他。他做错了什么呢,他本来就不爱我。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我永远都愿意。
我从没见过我的孩子,只好问那个似乎很好心的宫女:“我的孩子,他长什么样子?”
我头上还包着布,那么大的一坨金子砸到头上,倒把我砸清醒了似的。
我舌头的伤愈合了,但到底伤了根本,说话费点力气。
我时而看得见,时而又看不见。皇后怕我去她宫里晦气,也怕我的孩子认出我来,免了我的晨昏定省,只叫我初一十五过去请安。
上次流产,他抱着我颤抖的身体,被我掐得两只手全是伤,还要哄着我,给我喂药,告诉我不管怎样他都会陪着我,看着我们的孩子从我身体里流出。
希望神佛们看在我这么大度的份上,下辈子让他真的爱我一次吧。
而现在,他要收回去了。
我拼死把孩子生了下来。头上的伤因为我用力过度,一直止不住血。我晕过去好几次,又被疼醒过来。
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多看我一眼。他吩咐人把金宝洗干净,一会儿册封典礼还要用。
其实她说一声,都给她又何妨。这些国库里的东西,从前是由我把玩,什么稀世珍宝,都不过是没地方放的东西罢了。
内务府渐渐懒怠送东西来了。冬天下起雪来,一日冷过一日,得紧,却只有两箩黑碳。
她支支吾吾地说:“长得很像皇上,倒看不出是贵妃生的。”
我输了,也没什么好怨怼的。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偷来的东西,还回去是应该的。
等我醒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重臣嫡女白天册封,晚上就喜得麟儿。而我宫里人只当我依旧是傻子,告诉我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气息。
他要走了,我不敢再威逼他留下,怕他生气。我整个人都在因为渴求而发抖,只敢牵了牵他的衣角:“求求你了,不要......”
我脱力晕了过去。
我呜呜呜地着急,只是说不出话来。他竟然当场把宫女拽下了床,脱了她的衣服,当场就要验明正身。
那时候他想问我,我们现在安全了,我愿不愿意舍弃自由和男儿的身份,做他的皇后。
我不在乎了。元气大伤的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宫里人寂寞,能拿我开心也算是我积德。
他见了血才满意,丢下一
他轻描淡写地拂掉我的手:“别发疯。”
我虽是不男不女的怪物,到底长得也是个男人模样。他见我和宫女授受不亲,勃然大怒:“你竟又做这种事!你若是喜欢女人,何苦来和我委屈求全!”
等孩子生下来时,我已经因为失血和头疼,彻底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听到他有力的哭声,想叫他们抱过来给我亲一亲,却只听到他越来越远的哭声。
我点点头,那就好,皇后应该会善待他。
第一个冬天没有熬死我。炭虽然难闻些,到底是按时按量送来了。那条狐皮大氅也留着给我了,寒冬那么长,暖着汤婆子,到底是熬过来了。
我眼睛该瞎的时候反而看得清清楚楚。
唯一剩下的就是那个好心的宫女。我大部分时候都眼盲心瞎,偶尔能看见一些东西也装作没看见。她似乎很喜欢我从前那些贵妃衣服和首饰,一开始是去库房翻看,后来看我是个瞎子,干脆落落大方地戴着来我面前伺候我。
谁知道那晚薄修古竟然来了。
所以我愈发少言寡语,安静地在宫里等死。
他可能是立刻就要去册另一个人为皇后了,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还做过这样的傻事。
我跪在他面前,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太监从我的巢穴里取走了金宝和册宝。
这次,他连看我一眼都懒得。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第二年的冬天就难过多了。原本的十六个宫女大都被人要走了,我生活俭省得只需要吃饭喝茶就能维生。
发疯这两个字触动了我的神经似的,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站起来就往太监谨慎捧着的盒子上撞过去。太监没提防被我撞倒,我提起那沉甸甸的金宝就往我头上砸去。
血流到我的脸上,流到我的身上。我的腿间也在流血,舌头也被我咬得出血,我的世界登时变成了红色,热热闹闹的,真好。
我们不舍得拿来烧炭盆,两个人只好烧了热汤婆子,在床上依偎着盖着那件狐皮取暖,倒也勉强能撑过去。
但人非草木,我又怎么能不难过呢。
我从此悄无声息地活在我宫里。失宠无子的人,谁都可以来踩一脚。今天有人要了我的管事太监去,明日又有人要了我的宫女去。
我以为我的心已经死了。但他在我面前看着我强暴别的女人的时候,我才恍惚明白,之前的我,到底还是存了些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