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给了我希望。
真实到让他想哭。
可是闫穆,我会努力。
“聿程真的是长大了,懂事了。”周母一脸欣慰地感慨。
没有说完。
好像他真的在改掉那些不讨人喜欢的坏毛病。
那个时候周聿程是真的不想活了。
他心想:我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资格死皮赖脸缠着闫穆呢?还凭什么费尽心机去争让闫穆眼里只有自己?自己一个人恶心还不够吗?死死抓着闫穆就为了让他看到自己这么肮脏浊臭的样子吗?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翁婿相谈甚欢。
但在这之前,磨合的伤身隐患依然是头等问题……
他想说:你乖一点,相信我。
想到自己书房桌子上那份医治方案,周聿敏垂下眼,含笑附和罢母亲,轻轻抿了一口咖啡。
所以,继续喜欢我好不好——既然你已经许给了我一个美丽的奇迹——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欲壑难填的我永远奢求着更多……
“你乖一点。”
努力克制那股去毁灭、去破坏的冲动。
周聿程来势汹汹的突然病倒,让闫穆只能暂时搁置关于闫铭关于其他事和他好好谈一谈的打算。让人意外的,病好后周聿程主动低下了高傲的头,果断认了错,应承了不再犯。
抬起头。
努力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可是在他最丑陋最污浊的时候,闫穆的心疼和温柔仍然那么真实。
一旁的周聿敏笑意未达眼底,在闫铭差点出事后,她没有办法再像爸妈一样用简简单单的“懂事”“不懂事”轻描淡写。
努力不去伤害你在意的亲人,不去伤害你珍惜的世界。
“闫穆,对不起啊。”
既然你没有选择走开。
对不起,哪怕是死,我也想要缠着你到最后一刻。
明明他对闫铭做的事都让闫穆那么生气了。
只有熟悉周少爷全部反应的闫穆知
客厅里。
对不起,这么糟糕的我,让你这么辛苦。
周聿程知道,自己病着的时候大约是极其缠人的。
想丢开所有的妄念和贪婪、想剖开最柔软温暖的血肉——只要闫穆能够展眉。
周聿程苍白的侧脸轻轻贴在闫穆心口,沉稳有力的心跳让他的心在同样的节奏下缓缓舒展。
对不起,就算这样,我也没有办法放走你。
……
真的是懂事了吗?
可是偏偏,偏偏闫穆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抱着他,一点都不嫌脏似的按摩他翻江倒海的烂肠破胃,耐心地哄着他吐干净、泻干净,然后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清理他身上的污秽。
*
周聿程病了几天,闫穆就寸步不离地守着照顾了几天,好不容易等到情况好转,抱着终于老实下来的周聿程,终于能稍微放下心,困倦便一阵阵涌来。
他想说:你乖一点,好好爱惜自己。
低沉的声音像大提琴温柔的叹息,尾音渐渐朦胧。
不管周聿程是想真的通了还是想歪了,希望他继续保持这份“懂事”吧。
看到闫穆那张英俊脸庞上罕见的明显疲惫,下巴上冒出的浅青色胡茬,眼眶下的一层暗影。几天没有好好打理,男人近乎耀眼的俊卓仿佛蒙上一层萧疏霭气,冷淡,却似乎更真实。
这次周聿程却听懂了。
对于普通恋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争吵、冷战、冲突、磨合,发生在闫穆和周聿程之间时,往往总会伴随着周少爷岌岌可危的健康的代价。
这几天半昏半醒,不知昼夜,不论什么时候睁开眼,闫穆都守在身边。
摊上一副被玩坏掏空的虚浮身体,周聿程的整个身心又完完全全系在闫穆一人身上,恋情的些许波澜起伏一不小心就演变成要命的大事。
怀里的周少爷瘦得硌人,每次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肉,总是很快就被折腾得掉回去。手掌下是纤细的蝴蝶骨,闫穆忍不住想要把他抱牢,又不禁放松力量怕弄疼他。
再和闫穆一起回周家的时候,周大少爷对着周父周母,对着姐姐周聿敏,对着姐夫闫铭,甚至对着家里的佣人的脸色态度都明显不一样了。
或许偶尔也有不缠人,譬如,吐得遍地秽物,失禁了一身,气味难闻又无力动弹的时候,周聿程是真的希望闫穆不在、不看、不理会。
一向没什么耐心的周少爷难得脸色温和地陪坐在一边,偶尔简单地应上三言两语,更让周父老怀大慰。
幸好闫穆这是活的第二辈子了,心性早已被时光锤炼得坚韧沉毅,对于人生更添释然与淡薄,原本打算潇洒一人一身无挂碍,不料一个意外的周聿程挤进了他心中未打算让人进入的大片空白,虽然爱得远不如对方多,却也成了另一种珍稀的纯粹和专注,反倒让两人之间的感情免于最根本的重大分歧,时间越久,越是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