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恶心恶心——够了,滚出去。
够了。
滚出去。
躺在血泊里的样子——哥哥?
滚。
永远没有反应的样子——哥哥?你又生气了吗?谁惹你了?
滚。
血液不再流动的样子——哥哥,让我抱抱你…好吧,请尊贵的公爵大人抱一抱我。
滚。
滚…,滚…不说话的样子……滚……
我要…我要吃了你,这这这这这这这这zzzzzzzz才对————
风在空中烈烈作响,幻听从无数斑驳杂音拉成一片忙音,涅柔斯捏了捏自己发烫的后颈腺体,随后抬手给了自己耳侧两下,听力的生理构造在血肉模糊中重生,涅柔斯感受着接近大脑与精神海的寸寸疼痛而重新克服幻听。
可记忆清晰无比,无论被涅柔斯压下去多少次,无论他战胜心中越扩越大的虚无多少次,这种情绪还是会浮上来;沉默让虚无永生不死,涅柔斯能打败它,却不能阻止它复活。
这股虚无让涅柔斯·赛利安几近抓狂,他死死抿着唇不让懦弱自口而出,他的记忆与理智在精神海中撕扯成一团;涅柔斯先是用一只手,接着两只手都抓在了自己发烫发热的后颈上,那儿强烈的脉动着,并且涅柔斯感觉其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说点什么——涅柔斯想朝躺在那的提摩西大喊,可这个念头刚刚诞生就刺得涅柔斯头痛欲裂。
他不会再说话了。
不。
不。
说点什么——天哪。
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这种疯狂与恶心感化成生理上的反应,涅柔斯能感受到有什么恐怖的东西顺着他的胃爬上来,沿着他的食道抵达他的嘴。
镜头下的白公爵越走越慢,他健康,完整,骨甲粼粼闪着光,步履却迟钝的像个老人;他仿佛忘记自己能飞,能化雾,只是一步一步的后退,在时间之外的播放时间第18分钟的时候,白公爵站定不动了,并慢慢地弯腰,仿佛被人重击了一下腹部。
涅柔斯弓着身体抬起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双腿站的很稳硬撑着没有跌到,可能摇动镜头的新历虫族一下子就发现白公爵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泪水与干呕出的血液从他还带着鳞片的手甲中丝丝溢出。
这一次的眼泪中,新历虫族终于在白公爵身上清晰且准确地看到了混乱与恐惧。
涅柔斯·赛利安从没这样一刻觉得自己离失败者那么接近,这是他从未从未,以为绝对不会,甚至想都没设想过的体感。
失败者,失败感,恐惧,不,不是。虚无像涨大的触须撑满了涅柔斯的胸腔,顺着他的血管爬向所有感官,尤其是精神之所;涅柔斯重重且混乱地抓挠着自己的后颈腺体,那儿烫热,脉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现在涅柔斯知道是什么了。
是他自己。
巨大的恐惧与虚无感让涅柔斯窒息,生理性的,心理性的,他想从发热的后颈处开始撕裂自己,从这具被感染了的皮囊里爬出来。
爬出来,走,离开这里。
走走走走走走走zzjkkzzzz——zzzzz——###——
传导器共感在新历被压得很低,加上镜头中失控的是一位超纯血级别的虫族——只要是新历虫族这一侧,就没人想试试去共感这种疯狂一碰即死的‘共鸣’,这一刻,无论是时间外,还是斑驳的光影间,涅柔斯的痛苦无人能知。
风声几乎和海浪撞出尖啸,但涅柔斯只能听到一个声音。
你来看我了吗?
你要抱抱我吗?
别生气,让我抱抱你…请。
很累吗?那躺下来吧,到我这。
这是什么?
你在干什么?
好吧。
好吧。
好吧。
不要再这样了,好吗?哥哥。
……好吧。
……
……
……走开。
离我远点,赛利安。
滚远点,赛利安。
我不想看见你。
走开。
幻听像风笛吹出的旋律,悠远绵长持久,而唯一能够安抚他的人——涅柔斯干呕着,他跌跌撞撞地转身离开,他一直往前走,一直在流血,不知前方在哪也不看路,在岩石崎岖起伏又凹陷的岩石层崖上踉踉跄跄走得很辛苦;风打在他身上,幻听如影随形,过多的声音鼎盛似沸,他却觉得世界好安静。
世界好安静,涅柔斯·赛利安没有回头。
【他应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