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带路下,他们驱车来到一家有些年头的私房菜馆,她下班前上网搜到的,据说这里的菜比较精致大气,价格也相对公道。
因为在她看来,像倪渊这样的精英人士,大概对路边摊烂大街的连锁店是不屑的。
郑灿一下班就像逃亡似的跑出办公室,连眼镜都忘了摘,镜片下略显浓重的黑眼圈让他心下一沉。
钟亦朗追到楼下的时候,她已经上了倪渊的车,他肯定看到了,不然不会接连不断地给她打电话发消息。
她实在厌烦,直接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一了百了。
倪渊眼尖,坐在对面的他一直在注意那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再看看她的表情,大概知道那是一个让她讨厌的追求者。
果然,他一不在,就有一些不长眼睛的苍蝇往她身边飞来飞去。
呼她喝完一口热茶,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看来在这家公司是不能久留下去了。
大学毕业后,她就在那里工作到现在也快三年了,对那里还是有点感情的。
如果不是钟亦朗
正当一口无奈准备从嘴里长吁出来的时候,对面一双筷子夹了两块肉放进她的碗里。
多吃点,你瘦了。倪渊深沉地凝视着她,让人摸不清头脑。
谢谢她心神还有点恍惚,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怪异之处,仿佛他们是许久不见的好朋友。
决定把那堆破事抛诸脑后,她强打起精神,礼尚往来,夹起两片鱼肉送到他碗里:这里的生鱼片是招牌菜,对了,你不吃姜
当筷子夹走碗里的姜片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刹那间钳住了她的手腕,手里的筷子一颤,姜片又落回碗里。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姜?倪渊的声音微微紧绷,鹰眼般锐利的瞳眸持续停留在她茫然无措的脸上,试图找出她记得他的蛛丝马迹。
能放开吗?你抓得有点疼他的手很大,力道也很大,但手心的温度并不高,微凉的触感让她感到害怕。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知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虽然他在嘴上威胁着,还是放轻了力,但不至于让她能轻易挣脱开。
她不懂?她能想起什么?
尽管他的眼神紧紧贴在她脸上,但他仿佛不是看着她,在略显狂乱的视线中,似乎越到了更远的地方,更远的过去。
我、你她的嘴巴突然也不利索了,结巴了几下才能把话完整说出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倪渊感觉到她的恐惧,她的眼神没有闪躲,却在晃动,连手上的筷子都快握不住了。
呵
他怎么会认错人。
抱歉,吓着你了。他深吸几口凉气,重新戴回面具,状似干脆地松开她的手腕,见她手腕上浅红的痕迹,还有她迅速把手放到桌下的动作,他知道,自己离她又远了。
但,至少她潜意识里还是有他的痕迹,这算不算是令人欣喜的事?
没事,我还好,你不用太在意。她朝他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还贴心地给他倒上一杯热茶。
是的,他的灿灿就是这样温柔的女孩,即使受伤的那方是她,她依然会以他为先。
一年前,重回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要重新在这个世界找回她,并不是容易的事。
谢谢,还让你担心了。他端起杯子优雅地喝下一口茶,恢复成往常温文儒雅的倪渊。
不能吓跑她。
她故意拍拍胸口定惊,还夸张地说:确实有点吓到我了。
下次不会了。他承诺,仍然不放心地问,能让我看看你的手腕吗?
不用了,还好还好。她的手还是不自在地躲到背后了。
让我看看。
他的语气瞬间变得强硬起来,脸色也不再和煦,让她不禁挺直后背,乖乖伸出手给他查看。
抱歉、抱歉他的声音不大,隐隐有些浑浊,他的拇指轻轻抹过已经变淡的红痕,有些怨恨自己刚才的冲动。
郑灿也迷茫了,听着他低声的道歉,自己的眼眶有点发酸,明明那股痛感已经褪去不少才对呀。
倪渊深深望着那纤细的手腕,心被愧疚蚕食得发疼发痒。记得以前她总是和他说没事没事,每次他也轻易相信了。重生以后,他才明白,那都是谎言,是她让他活在她编织的谎言里,让他以为她很好,而他也草率地信了她的话,才落得如此下场。
是他一直没有往前撕开那块遮掩现实的幕布,他怎么可以
如今她忘了他,大概就是给他的报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