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爷笑道:丁姑娘性子活泼,说话率直,不若你甚麽都藏着掖着,让人去猜......
"那就是欢喜了。"林婵打断他,鼻子莫名地发酸,眼眶起潮,心一下子空荡荡的,她是怎麽了!
萧九爷的大手揽紧她的腰肢,若有所思着,没有再说话。
车轮子轱辘轱辘地响动,一缕秋夜的晚风从帘缝里吹进来,把她捊至耳后的碎发又吹乱了。
林婵沉默有半晌,自觉情绪恢复镇定后,遂平静地开口:丁姑娘也很欢喜你,两情相悦,是这世间最美好且引人艳羡的事。
那你呢?萧九爷眸光深邃地盯着她的侧颜,马车拐进了一条巷子,纵是有青白的月光,车厢里还是很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林婵没听懂他的话意,客套地说:我也艳羡,替你们感到高兴。
萧九爷顿了一下,语气淡道:我是问,我们做夫妻也有一段时日,你可有些欢喜我了?
欢喜麽?不欢喜麽?林婵心底茫茫然,前世的悲惨境遇如芒刺背,重新活过来,她就没想再爱上谁,嫁给萧九爷是个意外,是权衡利弊的选择,他能保她和父亲的性命,让她衣食无忧,他待她很好,她亦尽守妻子的本份,日后诞下一男半女,相夫教子直至寿终正寝。
她这辈子就算没有白活了。
其实想过他会纳妾,坦诚讲也能接受,世风如此,她个女流之辈又能怎样呢,京城哪个官儿没个三妻四妾的,只要妾室安份,她愿岁月静好。
不动感情,就不会贪嗔痴,一切可谅,像个旁观者,看他的人生,过自己的日子。
丁姑娘的出现是个意外,她无意冒犯她的命途,事以至此,她还给她就是!
林婵抿了抿唇,不答且道:前些时老太太邀了翠峰庵的主持来府里讲经,我和她多聊了几句,才晓得翠峰庵位于西门,人来人往香火甚旺,内有百余名姑子,颇为壮观,她们素日宣读宝卷、诵经祈福,晨钟暮鼓,过得清心寡欲、悠然从容。我早有向往之心,只是未逢恰当时机。
如今好了,九爷与丁姑娘郎情妾意,可谓是天作地合的一双,丁姑娘甘愿做您的妾室,她个高门大户的闺秀岂能如此自降身份,必会遭人耻笑,贬损声誉。
我霸占正妻之位,便有成人之美之意,待你们选定婚期,九爷予我一封合离书,我就往翠峰庵去。
她稍顿,愈发觉得这法子可行,想想接着说:唯一难放下的是我那父亲,宦海浮沉多舛、丢官送命难料,只求九爷念在与我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面上,若他有身陷囹圄的那天,能够挺身而出解其危难,下辈子定结草衔环,以报您的相救之恩。
该说的皆已说尽,林婵吁了口气,才察觉还坐在萧九爷的腿上,便欲起身挪移开,却被腰间的大手紧紧箍住难以动弹。
她有些不解,偏头抬眼看向他,恰路过个卖饺子面条的摊儿,高高挂着一盏煤油灯儿,风卷起帘子,照亮了萧九爷的面庞。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此时却眸光阴鸷、满面狠戾,神情极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