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彰闷哼一声,林婵的指尖有些微的湿黏,顿时明白了甚麽,连忙松开手,浅浅的红染在指甲上。
让我看看,你伤哪里了?她袖笼里带有药粉,掏出并凑近他身前要解腰间革带。
萧云彰面无表情地仍旧甩开她的手,语气愈发严厉:与你无关,快随曹寅走!
林婵抑住满心酸楚,他待她太冷淡了,她日日挂念他,千辛万苦从萧府逃出来,最想的就是来见他一面......他却一直不耐烦地赶她走。
我给你盛一碗猪骨汤。她不愿离开,背身用袖子抹抹眼睛,去拿带来的汤罐子。
曹寅也有些看不过去,咳了几下,见萧云彰目光阴鸷的朝他望来,指指林婵,又拍拍自己的肚子,这下总懂了罢。
萧云彰却会错意,怪道她清减不少,连饭也不吃,是故意来气他的麽,她成功了!
林婵端起猪骨汤,暗忖他身上有刑伤,索性舀一勺送至他嘴边。萧云彰撇开面庞,蹙起眉宇,冷笑道:当我的话耳旁风?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林婵,你怎还这样的孩子气!
林婵的心狠狠揪成一团,她孩子气,她哪里有孩子气!是他不听她说话,不让她看伤,喂他喝汤也不肯,尽说这些冷酷无情的话刺痛她,日记册里的情爱是前世的冤孽,可这一世她嫁给他后,就再没和萧旻有过一丝牵扯,她在这方面,没有对他不起!
一股子委屈如潮袭涌而来,再难抑忍住。
她把手里的粗瓷碗往地上一掼,不曾想竟豁瑯一声摔成两半,她的眼泪也随之如断线珠子流下来:我原本过得很不好,无论是在娘家还是在萧府,谨言慎行,遇万事总百般掂量,唯恐说错做错惹人不喜或耻笑,她们总赞我温柔顺从、擅解人意,没谁说过我孩子气!只有你说我孩子气,我就孩子气了,全是被你一点一点惯出来的。而今你却又怪我孩子气,你要我怎麽办,你说我该怎麽办?
萧云彰和曹寅都怔住了,林婵接着哽咽道:不就是个死麽!人谁无一死,我早死过一回了。还会再惧它不成。九爷你若有个好歹,以为我还会独活在这世上?今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一句话,没有旁的了!你连听都不肯听就赶我走......如你的意就是,我这就走了!说完往门的方向走,却又不知怎地,朝边上石凳一坐,撇过脸面朝墙默默地流泪。
萧云彰的手攥握成拳,握了又放,放了又握,他低声问曹寅:还能待多少时辰?曹寅回话:半刻时辰。
他嗯了一声,才道:你去外面候着。
曹寅也觉他们夫妻吵架,他杵在跟前挺煞风景的,没准九爷早想说些甜言蜜语,碍于他在跟前不便言辞......是这个理儿,他飞快地朝外去了。
萧云彰解掉腰间革带,松开衣襟,再望向林婵,嗓音也变得温和起来:夫人不替我敷药麽!
林婵咬紧唇瓣,终是站起来,腾腾地走到他跟前,在看见他腰腹间纵横交错的鞭痕时,不由倒吸了口凉气,泪珠子又簇簇地掉下来。
萧云彰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微笑道:不让你看还发急,看了反倒更难过!
林婵没有吭声儿,把药粉认真的洒在他的伤口上,待清理完毕,她替他把衣襟阖拢,小心翼翼地系好革带,不经意地抬头,发现他垂眸正看着自己,目光里皆是怜爱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