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晟宫寝殿。
岑旬谨走到一侧的长榻坐下,一手撑额,闭目养神。
不多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响起,长寿端着红漆托盘走近,皇上,您喝点醒酒汤吧?
倒是机灵。
岑旬谨闻声睁开眼,伸手拿起白玉碗,喉结轻滚,饮尽汤汁。
长寿有眼力见的接过空碗,听到夸赞,笑得谄媚,奴才谢皇上夸奖。
谢恩空档,余光瞟到案上花瓶里那根枯萎的花枝,心头一跳,暗骂手下人有眼无珠,连忙敛了笑意,躬身谢罪:奴才不敢当,瞧这花都败了,也不见人换换,实在是奴才御下失职,还请皇上饶奴才一命。
岑旬谨指尖微动,目光移到那株花瓣零落、枝条干枯的木梨花上。
不知怎的,脑海中不由闪过一抹纤细羸弱的身影。
女子一袭桃色曳地百褶裙,玉颈修长,美丽的锁骨若隐若现,纤腰细得好似柳条,不盈一握。
红唇娇艳欲滴,双瞳剪水,一颦一笑间妖艳自然流露,惑人得紧
愈是深想,那日御书房的场景便越是清晰,心底也跟着蔓出一丝莫名的燥意,一股邪火直冲身下。
几乎是一瞬间,岑旬谨便察觉到不对劲。
男人剑眉紧拧,搁在膝上的双手攥紧成拳,骨节泛白,手背青筋鼓胀。
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侧目看向托盘里的那只白玉碗。
盯了半晌,倏地冷笑出声,眼底弥漫着骇人杀意,嗓音干哑,冷冽得犹如严寒里的冰雪:叫太医过来。
长寿自幼伴其左右,后宫里腌脏之事见过不少,只是一眼,便从主子隐忍的表情中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他连忙转身,手慌脚乱跑出去吩咐底下的小太监找太医。
*
半盏茶功夫不到,背着药箱的老太医小跑着赶了过来。
正打算行礼,一旁战战兢兢的长寿立马伸手拦住:贾太医别忙着请安,先给皇上诊治才是要紧之事。
闻言,贾太医也顾不得别的,连连点头称是,忙将药箱放下,拿出明黄色软垫,半跪在高高在上的帝王身前,颤巍巍道:皇上,请容微臣替您号号脉。
岑旬谨额角青筋暴动,浑身肌肉紧绷,额间渗着点点汗珠。
竭力压抑住乱窜的欲望,并未伸手配合,沉声开口:不必,看看那醒酒汤里参了何物。
贾太医这才注意到案几上那只白云碗,走上去闻了闻那点残余的汤汁。
下一秒,他神色肉眼可见的凝重了起来。
为了验证猜测,又用银针试了一下,看着慢慢发黑的针尖,贾太医面露惊色,立马撩袍跪下:回皇上,这里头怕是掺了颤声娇。
颤声娇,以雄蚕蛾、凤仙妒、五味子等几种药合制而成的烈性淫药。
《本草纲目》载:雄蚕蛾,气热性淫,主固精强阳,交接不倦。
如何解?
贾太医心上惶恐,身子趴得更低了些:回回皇上,颤声娇药力过于霸道,所以解药配制过于繁琐,需十二个时辰才能完成。但以皇上如今的情况若若不及时与女子行周公之礼,恐恐有性命之忧!
沧桑的尾音落下,屋内气氛凝滞,透着股子诡异,安静得连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呵呵。
好得很。
森冷的笑声突兀响起,吓得长寿一干人后颈一凉,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岑旬谨唇边冷笑加深,猩红的瞳眸里戾气翻涌,声音低哑干涩,几近咬牙切齿道:备辇,送朕去上清苑。
*
夜色微寒,繁星闪烁,圆月似一盏明灯,高悬于黑魆魆的天幕。
月光溶溶之下,一抬华贵的步辇悄然停在上清苑外。
不必通报。岑旬谨大步下了步辇,强忍着噬骨的热意,踉跄的往苑内走。
长寿张了张嘴,把已到喉间的皇上驾到咽了回去。
守在盛娇娇寝室外的青芍青药,见到脸色阴沉的男人,纷纷跪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被紧随其后的长寿抬手制住。
两个小丫鬟一脸疑惑,顿时慌了,两人对视一眼,青芍挤出一抹勉强的笑,长寿公公,皇上这是
长寿甩了甩拂尘,抬手擦了擦额上冷汗,笑得客气,说得意味深长:两位姑娘不必担心,今儿可是你家小主走大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