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生气。”他看都没看我。
“你就是生气了。”我拔高音量。
“我只是在思考你的逻辑问题。”他说,“你为什么会觉得,在下面就一定不会累呢?”
“……你果然就是生气了吧!”
最终,任务顺利完成了,我得到了漫长的假期,也和好久不见的班长成功交换了联系方式。
当天晚上,我被折磨得十分凄惨。
事实证明,一个为了偷懒就什么都干得出来的男人,是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休假的第七天,我颤颤巍巍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指控他。
“吃了好几天的药了,你不累吗?”
“挺累的,不过一想到可以看到你后悔的样子,也不是不能忍。”
“……”
都已经沦落到要嗑药了就不要逞强了啊!
家里的橘猫从房间门口钻出来,竖着尾巴围着床巡视了一圈,确认我还活着之后,又“哒哒哒”地迈着小爪子离开了。
好在他总算放过了我,没有再折腾我。
我扭了扭被绑得有些酸疼的手腕,活动手指,四处摸索自己的手机。
为了处理公司下达的各项任务,我时常要在全世界范围内跑来跑去,前不久干脆从自己租的小屋里搬了出来,直接在酒店开了个豪华套房,以月为单位租用,把猫也搬了过来。
角鸮捞起路过他身边的猫,撸了撸它蓬松的大尾巴,用脸去蹭它,直到猫不耐烦地踹了他两脚,这才放开。
酒店的房间里有着巨大的落地窗,景色很好。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的天空,过了一会儿对我说:“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什么?”我有些在意。
幻梦境中的生物是不会做梦的,即使是专门研究梦境场的他,也是到了现实世界才会有这样的体验。
角鸮:“我不想说……唔,可能是因为,这算得上是噩梦。”
听他这么说,我只好暂时压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安慰道:“做噩梦就做了吧,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忽然说道:“你知道在第九级梦境场里会发生什么吗?”
“不知道。不是说没有这方面的资料,只有猜想吗?”
为了了解自己拥有的能力,在和公司签订合同之后,我阅读了不少相关的资料,对这方面的知识也算是比较熟悉了。
“是的,只有猜想。”他把喝光的咖啡杯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指尖轻轻擦去一点水渍,看着远方,“所以,我在想,我确实无法分清。”
天已经亮了,朦胧的阳光从城市的边缘透出。
我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身为造梦者,当我进入深层次的梦境时,隐约能感受幻梦境那深沉而又难以捉摸的本质。每当我想进一步探索时,pda就会发出尖锐的警报,提醒我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对劲。
这并不是什么哲学问题。
研究过梦境场的他,或许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幻梦境的本质。
——梦境的尽头,很有可能连通着现实世界。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是不是说明现实和梦境本质上没有区别?我们要怎么才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呢?
思及此处,我不免有些恍惚。
眼前的场景,和曾经在幻梦境中发生的场景重合了。
那时候的角鸮也是在窗下,眺望着外面的天空。他漫无边际地说着话题,将公司的本质透露给了我。
现在他又想告诉我什么?
意识飞速旋转,有那么片刻,我感到自己脱离了这个世界,看时间在周围倒流,不知不觉间,就穿过了自己被关在实验室里的那段日子,一直抵达故事的开头。
我想起了最开始发生的事。
最开始……最开始,我发现自己能够操纵梦境。
然后——那之后的一切——
某个不愿承认的猜想在脑海中逐渐成形,就快要变成实质的念头时,一声响亮的猫叫响起,让我从中骤然惊醒。
“喵。”
不知何时,乌撒的猫压在我的胸口上,瞪圆了眼睛看着我,还凑过来闻我有没有呼吸,胡子挠得我脸颊好痒。
我后知后觉地发出了一声惨叫,感觉肋骨都快被它压塌了。
费力地把猫抬到一边,我捂着胸口坐起来,这才发现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问。
“是的,但我不在乎。”
角鸮转过身,唇边带着笑意。
他抬起手,将一个东西扔了过来,我接过一看,发现是个小小的兔子玩偶,和我用来当抱枕的那只很像。
“这是我的‘锚点’。”他说,“请带好它。”
迷失在梦境中的人需要确定一个锚点,这样才能分清现实和梦境。
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