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问一些阿瑞斯的情况,手臂就被什么蹭了蹭。
他一转头,就看见一朵纯白色的百合在手边晃悠,那晃动的频率就像在用自己最喜欢的宝贝引诱他。
“送我的吗?”安瑟尔轻声问。
百合往前点了点,就放在了他的手里。
“谢谢。”安瑟尔笑了一下,感觉自己在哄孩子。
随后,玻璃瓶里的鲜花一朵一朵在他眼前排起队来,安瑟尔眨了眨眼睛,只好一枝一枝接到手里,“谢谢。”
花朵收完之后,安瑟尔对着又一列排起的小玩具陷入沉默。
一旁的洛尔突然说:“这样看来,它们虽然各有想法,但主人的喜好永远是它们的喜好啊。也是,精神力本身就是主人的一部分,它们的‘想法’说是元帅本人的想法更为合适。”
安瑟尔有些不好意思,几年前在看到洛尔对着伤口崩裂的阿瑞斯数落时,他就知道这个医生对面的事不是一无所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安瑟尔收到了一堆礼物,但他实在是拿不了了,只好阻止道:“真的拿不下了,谢谢你们。”
被拒绝的棒球瞬间矮下去一截,安瑟尔正想安抚它一下,就看到这球被十分豪横地塞到了一旁说话的洛尔手里。
这群精神触须双标得丧心病狂,说是塞给他,跟扔也差不多了,哪有在安瑟尔面前乖乖巧巧的样子。
洛尔敢怒不敢言,对着安瑟尔抬了抬下巴,“您看,您进来的一个小时里,元帅的精神曲线一直都很平稳,您的存在会让元帅不再躁乱,希望您以后也可以再来看望他,对他的清醒会很有帮助。”
安瑟尔看着被浸泡在冰蓝色修复液里的兽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种痛失所有的感受,他回想起来都会觉得血液冰凉。
只是探个病而已,他不会损失什么。
安瑟尔待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洛尔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也没再阻止他。
小蛇依依不舍地勾着他的手指,安瑟尔点了点它的脑袋,小声说:“过几天再来看你,要乖。”
治疗舱里的兽人双目紧闭,脆弱得不堪一击。
安瑟尔不敢去想他到底遭受了怎样的凌虐,他只是一直想起梦境遍体鳞伤的阿瑞斯。
他被救回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呢。
心口不受控制地抽疼起来,安瑟尔深吸了一口气,与洛尔道别。
夜色渐浓。
病房里,精神力检测仪上原本起伏平稳的曲线突然高起低落。
竖立的治疗舱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特殊玻璃上出现了雪花状裂纹,随后,器皿炸裂,蓝色的治疗液洒落一地。
一双浅灰色的眼瞳缓缓睁开。
阿瑞斯艰难地从治疗舱中爬出来,他按着发疼的额头,努力地站直身体。脑子里乱糟糟一片,仿佛有什么尖锐的利器一下一下地穿刺着他的脑神经。
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在发疼。
双腿好像不受他的支配一样,走一步都勉强。
眼中的世界仿佛变得抽象而扭曲,天花板与地面不停地旋转震动,消毒水的味道格外清晰地刺激着他的鼻粘膜,闪烁着红光的警示器嘀哩嘀哩地吵闹着。
阿瑞斯咬紧牙关,努力地找回一丝理智。
他浅灰色的瞳孔颤动着,深邃而晦涩,在幽暗的隔离室里仿佛透着模糊不清的光。
他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沉睡着,今天的精神力却不受控制地兴奋起来,它十分活跃地呼唤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让它为之震颤,若是可以摆脱肉体的控制,它恨不能长了翅膀飞出去。
混沌的脑海里找不到任何信息,但他却下意识地想要冲出门外,想要去追逐什么他无法失去的东西。
【他来看你了。】
【快去找他,他就在门外——】
“安、安瑟尔……”
别走,再等等我。
茶几和凳子应声倒地,杯子的破碎声格外刺耳,阿瑞斯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不知道被什么绊倒,重重一摔,再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别走,安瑟尔……”
“天呐,阿瑞斯元帅!”
“我的祖宗诶,你这又是怎么了——”
病房里很快涌进一批人,阿瑞斯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