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我睡得浑浑噩噩,半梦半醒之间,我总觉得一直有双眼睛在某个地方看着我,就像是豺狼无声地注视猎物,冰冷又裹挟着欲望。
从床上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昏沉沉的,似乎还没有天亮。
我撑着酸痛无力的身体爬了起来,才从电子钟上面看见,时间已经是傍晚七点。
我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脑子里一阵阵痛,连思考都无比费力。
我麻木地坐在床上,望着玻璃窗外面的夜景,霓虹灯一闪一闪的夜里,只有我在光亮照不到的臭水沟里,悄然溃烂。
房间的门被外面的人刷开了,高大的男人推着餐车走进来,停放在浴室门口,随后安静地离开了房内。
食物的香气顿时溢满了整个房间,我却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外面,直到那些佳肴彻底凉透。
这天晚上,他没有来。
我昏昏沉沉地在后半夜睡了过去,又一次睁开眼时,外面还是黑的。
电子闹钟上显示着05:05,是新一天的清晨。
一天两夜没进食喝水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丁点儿力气,让我连下床都很艰难。
身上的浴巾不知道睡到哪里去了,我索性就裸着身体,光着脚走到餐车面前,掀开了盖子。
冰冷的鸡茸粥从食道滑过,进了胃里,灼痛的喉咙在冰凉湿滑的作用下,好像不再那么难受了。
我拿着勺子,一口接一口,机械地吞咽着,直到吃完了整碗粥。
之后七点又有人送来早餐和换洗衣物,我穿上带有洗衣液气味的衣服,把能吃的全部都吃了个光,中午的午餐和晚上的晚餐也同样吃了干净。
这一整天,我除了送饭的那个高大男人以外,没再见过任何人,他依然没有出现,连声音都没在音响里出现过,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每一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同一个人送饭,变着花样和口味的粥,固定时间进来清理打扫的人,以及没有任何娱乐的房间里只能发呆的我。
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被拿走了,座机也消失了,我除了能知道时间,其他什么也接触不到。
第六天,我开始摔东西。
我把整个房间能破坏的东西全部破坏掉,然后试图用碎掉的玻璃渣割伤自己,但很快我就被冲进来的高大男人制止,他把我摁在床上,一直到屋里所有玻璃渣和坏掉的东西都被收走换新后,才松开了我,离开房间。
整个屋子除了安静,就只有安静。
太阳下山后,我开始无声地流泪,眼泪止也止不住,我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趴在枕头上哭了一整晚。
第七天早上,我走进浴室把自己洗了个干净,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然后走出浴室,端坐在了沙发上。
我等了两个小时,终于在上午九点,等到了久违的声音。
这几天你有三条语音留言。
男人的低哑声音从蓝牙音响里传来,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仍然在听见这声音时控制不住抖了抖。
他说着,开始播放语音信箱。
机械的嘟声响过后,我听见了熟悉的女声,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简盈同学,我是代课数学课的齐铃学姐,你这两天都没有来上课,也不接电话,是家里有事吗?我先帮你请假,听见留言后记得回电话。
又一声冰冷的嘟声后,还是她的声音:简盈,我去了你家找你,邻居说你从四天前就没有回家,电话也没人接,请你听到留言后务必回电话,学姐和老师同学们都很担心你。
第三条留言在响起之前被人摁断,男人沙哑的声音随后道:放心,我已经让人帮你请假了。
他说到这里,似乎就打算结束话题了,我抹了把满是泪水的脸,鼓足勇气开口道: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不会再反抗了,只要让我回去上课,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音响里的声音消失了,之后再也没响起。
我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终于确定他已经不会再说话,甚至也许早就离开了。
太阳又下山了,天黑了下去,我还坐在沙发上,直到送晚餐的人准时刷开房门,走了进来。
门在两秒后被关上,我没有等到餐车碾过地板的声音,却听见了皮鞋踩过的声音。
这是我的噩梦,现在我却突然生出了一点期望,猛地抬头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