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数个灵魂。唯独干净的人是沈末,他是受害者,是被强迫的对象,是宋砚厌恶又无限渴望的猎物,是自己纯良人性的精神依托。
宋砚自私凶残,他后来赶上,成了帮凶,这场关于沈末的莫须有审判该怎么落幕。所有的矛盾在宋辰脑海里肆意冲撞他的神经,他抬起手臂,来之前他在新鲜伤口上竖着来了一刀,现在新鲜的十字刀口因为他的动作挣出了血,沁透了薄毛衣。
宋辰眼珠微转,平静如常,痛苦不堪。
沈末博爱又如何,他真的喜欢宋砚也算不上是他的罪。他都可以被生生劈成两个人,那沈末的爱为什么不可以,他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感情分割。荒诞的理论在他脑海里成型,一点一点吞噬他的理性。
他多想永远不再出现,不再去爱。他本以为可以在婚姻里抓住地面踏实生活,寻到救赎,但实际上只是被一把火烧得神魂俱灭。
当一个冷血无情的行尸走肉,自由地流浪何尝不是浪漫,痴迷于爱情,他蠢得要命。像小丑抓住一个不爱笑的小朋友,他固执不肯放弃他的表演,倾其所有妄想搏他会心一笑,却得到永恒和他努力不对等的礼貌淡笑。
荒唐,他还能说什么,荒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他放下手指,回应屏幕上最后一句话。那是宋砚对他最后的提醒,既然他拥有独立人格和自主意识,他就有任何拒绝的权利。
——他说他爱你。我不会再替你说一句话。
——好。
他应该完全尊重这个后来出现的人格,感谢他为这具身体成长洒下的所有鲜血,感谢他替自己挡住杀死亲生父亲以后所有的仓皇失措和道德批判。十几年前,宋砚在那个落后小镇上的审讯室里,遭了无知村民非人的折磨,所以他欠了债。
所以现在他的身体不是他的,妻子不光属于他,精神支离破碎,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宋辰弯下腰,打开药瓶,倒出一把镇静剂,按进自己嘴里。药粒又苦又涩,他吞咽下不足以杀死这具身体的剂量,等待宋砚永久占据它。
真的筋疲力尽了,之前的失控挣扎让他的道德和纯良受到前所未有的屠杀,兽性吞噬了理性,推着他做了现在看来件件愚不可及的事情。
宋砚可以自由选择他爱的人,沈末也有绝对的自由没那么爱他。他为之前误会沈末自少多情,在内心深处将他诋毁了千百次而深深愧疚。宋辰突然明朗了。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有一套死板的标准,他所信仰向往的爱情,一身两魂的他,一辈子难奢求到。如果现在有一种办法可以彻底摆脱自我折磨,那就是精神死亡。
宋辰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交代好那些事情以后,他已经尝试过一次,除了造成了生理上的巨大疼痛,他没有任何感觉。
门口传来沈末的敲门声,宋辰把药瓶扔进垃圾桶,低声让他进来。远远看见他脖子上的吻痕,眼神黯淡,问他有什么事。
沈末面无表情:
“那天晚上我说爱你,你……还记得吗…”
宋辰抬起下巴和他对望,嘴唇微张,欲言又止,半晌:
“出去。末末,再等一等,有人会带你去别的地方,我不会再关着你。”
沈末轻轻摇头,固执追问:
“我问你记得吗……”
“你没说过,出去吧。”
宋辰扶着他的肩把他往外推,沈末异常激动起来,打他的肩:
“我说过!宋辰,我说过……!”
“宋砚替你回的我……骗子!我对你来说是什么……从那天地下赌场起就是你,我认出了每一个你,为什么——”
终于来了,他的审判,但他感觉不到惶恐,也毫无惊喜。
宋辰抱住他的身体,摁住他的头轻抚他的软发,轻声哄他:
“嘘,嘘……好了,末末,以前都是因为我爱你。”
他最后一次,把头埋进沈末的肩颈,嗅他的味道,口吻比昨夜的月光还要温柔:
“但现在我不爱了,你自由吧,末末。”
沈末呆住,眼泪和他的心跳一起失控。宋辰说爱他,还没来得及欢喜,他又说不爱了。何其残忍。
此时门口传来急促猛烈的敲门声,宋辰松开了手,笑着跟他说再见。
沈末回过头,门被强制破开,俞嘉平带着一群警察进了公寓。一堆正义凛然的人将公寓门口堵住,宋辰主动向他们走去,沈末扶着墙壁身体欲倒,先是看了不远处的宋辰一眼,又茫然地望向警察。
俞嘉平率先走上来指认这场抓捕行动的嫌疑人,“就是他,宋辰,非法囚禁且婚内虐待他的妻子沈末。”
警察开始搜查整间屋子,毫不意外,那些束缚工具加上沈末脸上、脖子上迟迟未消的虐爱痕迹就是如山的铁证。一名警察上前给宋辰铐上镣铐,周围的空气被瞬间抽干,沈末听不见一点声音,就那么呆呆看着他被押着往外走,忘了说一个字。
宋辰腰背挺直,姿态从容,在跨出这道门时身体倾斜往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