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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庆,却闻得一股子血腥之气,抬头一看,见贾政已经昏厥。再看产口,更有丝丝鲜血混在羊水之中,随贾政喘息起伏,顺着穴上褶皱缓缓流出。原是那胎肩跟着冲出宫口,进了产道,撕裂得出血。

    正在他不知所措时候,先前的小厮就带着稳公进了屋来。稳公上前探看情状,也是吓得一跳,急急问道:“啊呀,怎地出血了?不是七月早产,胎应当不大才是!”

    示跃应道:“并不知道,老爷就用力推腹,将那头娩出一些,便昏厥过去,又流出血来。”

    稳公上前摸贾政肚腹,一番点触按压,觉得那胎身确实不大,沉吟片刻,又问:“你老爷产娩时候,你可曾给他看过宫口没有?”

    示跃叫这一问,虽茫然不解,却也知道恐怕就是这“宫口”之差,忙答道:“并不曾,也不知这什么宫口,又究竟如何看。”

    于是稳公一拍大腿,叹道:“是了!老大人头胎,又是早产。胎身虽不大,然宫口半开,这时候用力,可不就撕裂了!”

    示跃听了,心里惶恐,问道:“这可有大碍?又要如何医治才好?”

    贾政经了稳公那阵摸胎,已醒转过来,虽身上酸软,却又逢阵痛袭来,禁不住顺着一道用力。这样腹上发力推挤,下头胎头竟又挤出来些,更混着股股血水,痛得贾政龇牙咧嘴。

    稳公忙扶住贾政肚皮,叫他快不要用力。贾政只觉这胎儿坠势叫腹上大手阻住,然宫缩却非外力能阻,疼痛之下,仍旧情不自禁发力。两股劲道对冲,使得肚皮涨紧得厉害,里头胎儿就隔着那薄薄肚皮踢上稳公手掌。贾政一时间痛苦难当,竟落下泪来:“啊……啊……涨……好痛——让我生——生了——”

    稳公向示跃叹道:“这……这原是应叫大人忍耐,待到宫口开全,再发力产子。不过看大人有了春秋,恐怕产程拖得长了,之后宫缩无力。且如今这榻上许多胎水,只怕腹中余得不多,老大人又忍耐不得,只好先顺势娩下胎儿。”

    于是他又摸索贾政下腹,深按入他肚皮,摸那胎位。贾政吃痛,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牙关咯咯作响,却说不出半句话来。他一把抓住稳公手臂,那指甲都隔衣掐入肉中。虽见贾政面孔涨紫,汗如雨下,稳公仍不为所动,将下腹一块地方细细按过,方道:“我看这便是胎已经出了许多,宫口应当不会更裂,大人随我呼喊用力就是。”

    他放一松开,贾政便捂住腹侧,大口大口喘息。此时不仅腹痛,且下身伤处火辣胀痛,这痛不若宫缩强烈,却是一刻不停,叫他拧住眉头,恨不得就死过去才好。

    这时候阵痛却又来,贾政面色一白,就绷住身体,喉间呃呃作响。稳公忙抚顺他胸脯道:“大人不可用狠力,要记得吐息,且缓缓用个长劲才好。”

    贾政头昏得厉害,一时间弄不明白他说得什么,就大岔开双腿,只顾着向下推挤。稳公急得大汗淋漓,又是拍抚贾政胸口,又握住他手臂,在耳边示意他缓缓吐息。贾政疼痛之间,听得耳边呼哧呼哧喘气声音,禁不住跟着那节奏一道吞吐呼气,呼吸才渐渐绵长起来。

    于是稳公顺势发令道:“老爷,用力!”并顺着他肚皮。“呃——”贾政下腹愈发饱涨,也跟从稳公手上动作,低吼一声,推挤起来。他背上已经汗湿,道中巨物正顺着力气缓缓挪动,眼看胎头已经全都娩出了。稳公松开手去,示意示跃用布巾在下头小心托着。

    贾政勉强缓了缓力气,只觉得精神愈发不济,一个晃神功夫,就迷上眼睛,神色迷茫起来。稳公方才替他推腹,已觉得宫缩不强,此时十分忧心,一咬牙,又按上贾政肚腹道:“老爷,再用力啊!”说着便在那臌胀饱满的下腹处一推。

    “喝啊——啊——”

    贾政乍然爆痛,上身猛地弹起,攥住稳公手臂,手上面上激得青筋俱显,双腿直挺挺绷着大开。随着哗啦水响,那胎肩便混着羊水血水,挤出穴口。

    接着贾政又昏死过去,稳公也不唤醒,一面使示跃按压贾政腹部,一面托住胎儿肩膀并头部,小心着胎身上腻滑羊水,缓缓将余下胎身拖出。

    随着胎儿小脚落下,贾政下身就涌出许多血来。示跃焦急万分,求道:“快给老爷看看吧!”稳公亦是无奈道:“这肚中伤口,又不是人眼能够看得的。且胞衣未下,此时上药也是无用。”又从囊中摸出一枚药丸来,叫示跃给贾政服下:“暂且吃一丸,看看能否止住罢。”

    于是示跃将药化水,给贾政喂下。也不知是他伤得不重,或者这药果有奇效,渐渐下身那血便不流了。之后稳公观贾政宫缩,见已经无力,就替他揉腹按压,好半天,方娩下胎盘来。又恐怕排得不净,再留一药方,嘱咐日日煎服,好清宫化血。

    那边示跃见贾政娩下一女胎,即刻遣了人去后院里回报。贾母方才郁结气逆,如今有这弄瓦之喜,暂冲淡了心里阴霾。又想到孙女儿生在如此风雨飘摇时候,想必日后用度铺排比她四个姐姐都要不如,于是心中怜惜,亲自起了名字,叫做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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