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寻这天又被郭成叫出来。
闻寻其实不大想出去，近来学习愈发苦重，他并非天才，时常学至深夜，课上又要将背挺直。闻奈在家中，还会借着学习的名头时不时来骚扰他——自然，闻奈不觉那是骚扰。
只是郭成会拿过去拍下的照片，半是威胁半是诱哄把他叫出来。闻寻低头，看着屏幕里的自己，手指有些不耐烦地滑动了两下。照片里，男生的头发略略盖着眉眼，皮肤略显苍白，嫣红的嘴唇却半张着，嘴角有不明的乳白色液体，很是淫靡放荡的模样。他身上还穿着一件纯黑色的T恤，只是皱得厉害，下摆也被推到胸前，露出一截细瘦柔软的腰来，像是特意摆出的诱人姿势，上面有被掐出的红色指印，一副被蹂躏过的漂亮样儿。
这只是上半张，郭成截了一半发过来的，就好像舍不得叫人看下半张——哪怕是照片里的主角。闻寻知道下半张的自己什么样子，两条腿不知廉耻地大张着，丑陋的阴茎高高地翘着，龟头上流满滑腻的前列腺液。他的屁股压根没压着床，悬在半空中被一根粗大的性器贯穿了，来来回回晃得像个妓女。
那还是他和郭成关系最亲密的时候，甚至有几个瞬间，他想过或许可以同对方在一起——这样荒谬的事情。理智迅速将他拉了回来，他们无一相配，没有爱情，唯一契合的便是床事。郭成曾经抱着他，叹息般地说从未遇过这样让他感觉惊喜的身体和性。那几乎是他们彼此相距最近的时刻，但闻奈总会突然强势地介入。只要闻奈出现，闻寻就将郭成完全抛掷脑后，尽管对方可以给他一切需要：抚摸、拥抱和亲吻。
郭成最近约他的次数日渐增加，他要是推脱，对方就会发给他几张这样的照片。
真的挺骚的。
闻寻看着照片里的人，这样总结道。
如果被喜欢他的那些女生看到，大概会觉得恶心？
——要是闻奈看到，又会怎么想呢？
还有他揽在掌心的柔软的腰肢，那些吻，那些柔软的带着少女温度的亲吻——
他难得有些怔忡，出了一会儿神，合上题集，去卫生间里冲了个澡，顺道自己灌了肠。
闻寻披上外套准备出门。闻奈的房间已经黑了，他猜她大概已经睡下。
出了卧室后，他没想到闻绍居然在家，正站在饮水机旁接水。
“这么晚了做什么去？”男人的声音很冷。他已经开始接手闻博朗的公司，在外面有一套自己的公寓，并不常回来。
闻绍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闻寻知道。他无非是在寻找自己作为小三儿子的一切蛛丝马迹，来证明闻寻是个确确实实的下三滥玩意儿。
但闻绍也没做过什么。他没有不让闻寻住进这个家，也没有在家中给闻寻下绊子，最多是有意无意的冷嘲热讽与无视，这对闻寻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有事。”闻寻回答完，才俯下身子去换鞋。
闻绍站在厨房和客厅的交界处，一半身影隐在黑暗中，听到闻寻的回答，冷哼了一声。
闻寻抬头看了一眼客厅里挂的壁钟，快十二点了。
但他也不知道除“有事”之外，他还能说什么了。
闻绍看着这个半路出现、间接害死自己母亲的异母弟弟，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大半夜出去能有什么好事。
不是说闻寻是那种很听话的好学生吗。
所幸闻寻是个不爱惹事的，要是和闻奈一样混不吝，闻绍未必能容下他。
他放下水杯，走到闻寻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前这个算起来已经成年的弟弟。闻寻并不矮，但未免也太瘦了些。闻绍打量着人，漫不经心地想：闻家——亏待他了？
大概是在深夜，人总是感性要多一点。闻绍觉得这个弟弟并没有以前看着那么不顺眼。
“家里没设门禁，不是让你深更半夜出门的。”闻绍压低声音呵斥道。
“朋友叫我。”闻寻神情漠然。
闻绍看到闻寻这样的表情，又有些火气生出来。但他和闻寻并没有到那种能管着对方的地步——毕竟他以前都是选择直接无视对方。他觉得自己作为兄长的尊严被伤害到，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闻寻的兄长。
“什么时候回来？”他没有发火，压着脾气又这样问了一句——他自然知道自己过去对闻寻的迁怒是很无理的，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可他也没办法原谅他。但此时此刻，大概是看到闻寻即使穿了外套，身形却仍旧薄得像一张纸，那点可怜的血缘牵扯，让闻绍难得生出一点心软。
闻寻向来是垂着头的，现在却掀起眼皮来看着闻绍。他心里有些诧异，竟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然后给出一个模糊的时间点：“两三点吧。”
然后他就出了门，没再看闻绍的表情。
谁都有抽风的时候，他相信闻绍的关心不过是一场心血来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