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呼啸北风混着大雪砸在身上,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落城西最是靠近凡人地界,其中的贸易往来更是频繁。但翻手云覆手雨的半仙人哪能瞧得起薄福命短的凡夫俗子,世间的三六九等早成了默认的规矩,就算有人不服……不服能怎样呢。
路边随处可见冻的发青,皮包骨头的尸体,但半仙人们却瞧也不瞧一眼,不同情,也不厌恶。毕竟他们不染凡人疾病,等着天热带来的种种麻烦的也是凡人自己的事儿,和他们什么关系呢?
修了个仙,把人性也给修没了,这个世界的气数也快尽了,女孩想。
她从北边的冰原来,穿过了有她半人高的乡野雪路,终于到了这落城西,打算在这落落脚。七八岁的孩子,扎着俩精致的小花苞,再垂下俩俏皮的麻花辫,穿了件玲珑喜人的红色小袄,披的是油光蹭亮的火兽皮毛,小小个子从雪堆钻出却一尘不染。许是大家子弟,许是千年老怪,总惹的几家眼红,却又多上几分思量。不过总是有些不长眼的喜欢争做先锋。
“小姑娘家一个人出来玩儿,你阿爹阿娘知道吗?来,叔叔来送你回家!”
土黄的大脸盘子称得那双三角眼又小又浊,透露了几分戏谑和低俗,与干净的女孩格格不入。
“嗯……叔叔你身上有三百八十三条无辜杀孽,奸淫少男少女一百六十五人,按着地府的刑判,该是永世不得超生,进十二层大狱。”
女孩丝毫不怯,溜圆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大汉,歪了歪头。
“既然叔叔自己找上了我,那我便顺手杀了你好了。”
大汉被女孩说的羞恼不已,他早不记得自己烧杀抢掠多少人,而此时被一个孩童轻视让她觉得怒上心头。
但他还是留了心眼,这女孩邪性,她怎么知道什么杀孽地府?是胡搅蛮缠,还是真有些本事?
他发出暗号,叫了些同伙来。
与此同时,女孩素手一撩,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乌鸦头骨便出现在她的手上。那头骨空洞的左眼眶诡异地垂下朵朵石蒜,鬼花摇曳,似是枯骨落下血泪,呕吐冤缘。
女孩将头骨套上脑袋,霎时间,杀气具现。
从鸟嘴中露出的双眼不再是幼圆无害,取而代之的是浓到滴出水的狂妄嗜血。
大汉背后冷汗狂涌,一边暗骂怎么是个硬骨头,一边又庆幸自己叫来了帮手。
他想开口为自己拖延些时间,只是刚张开嘴,他的下巴与上颚便分了家,连带着脑袋与身体也错了位置。鲜血仿佛挣脱了桎梏喷涌而出,一时间,整条街到都弥漫着浓浓血气。
热血融化了积雪,留下了片片艳红的凹陷,毫无美感。
暗处观察的人们根本没有看清女孩如何出的手,此时他们只庆幸自己不是那个楞头青。但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还未放进肚子里,他们便听见女孩的声音。
“各位叔叔既然来了,就留下吧。”